这晚,牧之蓝和席茗悦不欢而散,他辗转难眠。刚才席茗悦复习的那一幕,让他不由想起自己失落的大学。他的大学,已经失去三年了,五分痛心,四分无奈,一分后悔。
枕边,是那件柔软的枣红羊绒毛衣,没有了梁万婕的气息,却留有不可磨灭的记忆。红毛衣的故事那么长,如同他的相思比梦长,长得从那时能讲到现在。毛衣里藏着他和梁万婕的秘密,他怎么可能讲给另一个女人听。
三年前的那个元旦,牧之蓝一早就泡在北大理工类图书分馆里。北大本学期的课程基本在元旦前结束,元旦后将进入各科的期末考试,学生们来这里也是复习的方式之一。这里是现代中西方文化与科技交融碰撞之地,排山倒海的书卷,孜孜以求的学生,让这个图书分馆也常年充满着磅礴的知识气息。那天一早虽然下着雪,他七点多就在排队等候入馆了,肩上挎着书包,手里拿着冰冷的馒头吃着早餐,这在北大的各图书馆是很平常的一幕。
他在图书馆开馆前就给父亲、老师和同学分别发去了元旦问候短信。最后一条短信则是给梁万婕发去的:“祝元旦快乐!”他不能在短信里说其它亲密的话,害怕她会厌恶地责怪,也担心亲密短信会被她的男友看见并带给她麻烦。她没有回复,他已习惯了,这和他给她发的电子邮件一样,杳无音讯。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想她了,没有忘记她。
经过四个月的大学适应期,他在日夜忙碌中渐渐适应了与中学完全不同的北大学习方式。在这座全国最高的学府里,书籍多,多得让他觉得自己渺小无比,不知从哪一本书看起;教授多,多得在校园里漫步的白发老头也许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课程多,仅仅是他所学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就要修完150学分;讲座多,城市一般的大学天天都有名家专题讲座,让他想听也听不过来;社团多,近两百个社团让他目不暇接,至今没有来得及选中一个;活动多,大小活动五花八门此起彼伏,看你经得起多少诱惑;语言多,全国各地的方言,国外的通用语言以及小语种语言不经意间就会从他耳边飘过,不知所云;状元多,仅仅在他的班上绝大部分都是省状元、市状元,他根本不值一提;奇才多,过目不忘的人、能八种语言的人、修四种专业的人、十四岁就考入北大的人,让他自惭形秽;“怪人”多,一些奇怪的教授、奇怪的讲座、奇怪的学生,被北大包容着,堪称奇景……在这万花筒般的大学校园里,每天都面临艰难的选择,选修什么课?考什么级?听谁的讲座?去哪儿看书?看什么书?考什么研?去哪儿出国?去哪家国际集团应聘?……不是因为不好选择,而是因为个个都那么好,选了这样就会失去很多那样,恨不得三头六臂都能选上,所以今天的计划往往睡一觉就会变了样,有了新的计划,这时常让他无所适从。
中午吃过午饭,他正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意外地收到梁万婕的回复:“元旦快乐!在北京过得还好吧?”
牧之蓝惊喜至极激动不已,猜想现在和她说话应该很方便,就想好好和她说几句,就回复道:“你不理睬我,我过得很不好。好想你,梦里都是你!寒假我会来看你。”
梁万婕回复道:“我在北京办事,明天就回,等会儿我来北大正门口看看你吧。”
牧之蓝以为在梦中,狠狠揪了一把脸,生痛,然后狂喜,回复道:“这句话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一辈子都忘不了!天太冷,你在哪里?让我来找你吧!”
梁万婕回复说:“我出发了,一小时后到学校正大门口。”
“我现在就去校门口等你。”牧之蓝想她正想得辛苦,这消息无异于久旱逢雨,他欣喜若狂,转身就往校门口赶。
而梁万婕,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他了。她身穿淡紫的羽绒服,撑着花伞一边搓着戴手套的手来回走着,一边向自己这边张望,她曾是披肩长发,却总是挽着老气的发髻。她见他来了,也向他这方走来,围巾里露出她含笑的眼。
牧之蓝的笑容无法掩示,他以为,她还在路上,谁知就近在了眼前。他张开双臂将她抱起来,在雪地里不停地打转。那把花伞在他们的笑声中也掉到了一边。
他一边转一边说:“婕儿,你来了,我就不让你回去了!不回去了!”
她紧张地说:“有人来了,松开!不然我走了!”
“怕什么,这是大北京,不是利音九中,没人认识我们、在乎我们。”他感觉她不再反抗,又说,“我等你这么久,见你的时间这么短,你舍得走吗?”
等他抱着她转够了,终于把她放了下来。她转晕了,不禁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这一抱,她感觉他穿得单薄,就掀开他胸前的围巾,看他的领口。只见他除了一件并不厚的深灰色棉外套,里面就是那件从高一穿到高三的混纺低领毛衣,早就起球和褪色,毛衣里面就一件旧的高领衫,保暖衣也不是。她大吼般地说道:“穿这点!你会不会照顾自己!”
利音市的隆冬温度也就零度左右,极少下雪,比北京温暖。牧之蓝仍是利音冬天的那一身,仅仅多了条围巾,他也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