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们就要离开,牧之蓝真有些舍不得,不禁低声打开话闸子,把一直不愿提及的往事说了出来:“唉,我最先去了西藏。西藏,有我向往的神秘和雄浑,那里的雪山上也有虔诚的信徒,仓央嘉措的情诗更是不用说了,不负如来不负卿……这样圣洁的地方也不属于我……这里有好看的,没有好玩的。”
栗天鸣说:“那里的卓玛好看吧?”
牧之蓝的印象里,高原上年轻的卓玛并不多,大多没想像的好看,更多的是一脸沧桑和虔诚的老人,老人们很耐看,如同一棵古树让他联想很多。有一位女子确实很好看,被称为“千面卓玛”,因为她穿汉族服装则像都市女子,若穿藏族服装正是他想像中的卓玛样子。但这个女子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他不觉哀伤地说:“好看又怎么样呢,红颜命薄。”
栗天鸣疑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啊?”
牧之蓝解释说:“我好后悔坐上了去西藏的那班列车,如果不在车上遇到麦麦,麦麦姓黄……我们就不会认识。她就是卓玛,很漂亮。没有她,我就不会在西藏呆那么久,她就不会陪我去草原,就不会遇到车祸……唉,她让我在高原活了下来,我却在草原上断送了她。车祸是为我准备的,该死的是我,不是她……你们不知道她的歌唱得多么好,只要她登台展开歌喉,那些叽叽喳喳的观众顿时鸦雀无声,甚至忘记了鼓掌……她可是被上海这边的星探发现的潜力歌手,是要来这边发展的……她这个傻瓜,这个笨蛋,为了劝我,多陪我绕了那么一程,就再也来不了上海……”
“你们坐的黑车?”赵商啃着蒜香排骨问。
“不是。前年八月,赤峰至北京那场特大车祸你们从电视上也知道一二吧,死了十多人,一共才三十位乘客啊!那可是运输公司的正规大巴……死的本是我,而不是麦麦,是我害了她……”牧之蓝从西藏说到内蒙,泪眼朦胧。
“你呀,东走西跑的,就不来上海找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栗天鸣说。
“鸣,我有什么脸来见你?只想去流浪,让草原的衰草将我葬掉……我真不该让她陪我那一程,关她什么事啊……”牧之蓝自个儿干了一杯,“你们没注意事故的照片吧,那些人从水塘里打捞出来,是用货车运走的!麦麦那么爱干净,纤尘不染,却那样离开了,我没见到她最后一眼……”
栗天鸣见牧之蓝伤感落泪,劝道:“哎,哎,别说了,她永远都年轻漂亮了!本来是来开心的,就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
牧之蓝又干了一杯,并不理会:“以前,我认为失去心爱的人最痛苦,其实,那还不算……只要心爱的人活着,离开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至少,我们还能天涯共此时,我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会回到她的记忆里,会是她生命中的曾经,人分开心也不会分开。失恋,算不了什么……如果死了,那才是真的悲,什么思念、忏悔、憎恨,统统都是无稽之谈……活着,就好!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你那个她活着就好,她过她的生活,你过你的日子。”栗天鸣说。
栗天鸣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牧之蓝的初恋情人梁万婕,牧之蓝点点头接着说:“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些对我怎么就不起作用?难道对我来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本以为我治好了腿伤,回来重新参加高考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结果大麻烦还在后头……你们知道无端被家人冤枉的滋味吗?而且把我想像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那真的是恶气难耐,就想骂人、揍人和杀人!”
栗天鸣问道:“是你那继母干的?”
牧之蓝摇头说:“我妈相信我没做坏事,但她火上浇了油,她骂别人不对,有人更觉得是我不对,弄得真像是我做的……最恨我那幺婶,她没法解释,只知道哭,哭了又跑,跑了又不回家,这让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啊!幺叔就找我要人,硬逼我承认,承不承认都要来揍我……你们想啊,幺婶是我长辈,我又准备高考,我就是坏到底,也不可能做不讲伦理的事吧?”
赵商停下忙碌的嘴,发话了:“你是说他们冤枉你勾引幺婶啊!一个老女人,怎么可能!”
牧之蓝醉意更浓了,说:“那是我幺叔的第二个老婆,不到三十岁。”
付印笑道:“难怪了。你那叔叔是不会放心你,我是你幺叔也不放心。”
栗天鸣对付印说:“去,人家有心上人,为心上人连大学也放弃了,哪容得下其它女人!”
“男人爱女人如同看画,多看几幅也容得下,我就容得下。”付印又笑道,然后提醒道,“继续继续,想不到你的故事多啊!我这青春就白纸一张,啥时也来抹两笔。”
栗天鸣说:“切,你还白纸!都快甩了女友去找德国妹妹了,还白纸!真会洗白啊!”
付印不快地说:“你看着,我不给你报仇了,就娶个中国妹子!”
栗天鸣对牧之蓝说:“继续,继续。”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明明是说我去了哪些地方,怎么说到我亲戚身上来了?其实我也没去几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