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孙小菲问。
“我说不出口。”
安静的病房中，两个微弱的声音不断起伏着，一个冷静，一个颤抖。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叶帆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要真说有什么可惜和遗憾的，不是自己年纪轻轻就活到了尽头，而是让孙小菲，又要独自承受失去。
“小菲，对不起，如果当时我不选择出国，可能结果就不会这样。”想到即将到来的诀别，到最后，还是叶帆先后悔了。
孙小菲使劲地摇着头，咬着嘴唇连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
“这么多年，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我却永远也无法补偿你了。这一次我离开之后，别再像之前那样记在心里了，能尽快忘了最好，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你闭嘴！我们说过要一起活到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甚至是一辈子的，你明知道我那么恨你丢下我，为什么还要再一次这样做？上一次的事情我原谅你，现在你别走了好不好？”
叶帆疲倦地笑了一声，“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情，我真的做不到了。”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你等着，我去找医生，不管是什么病，我让他们马上给你做手术。我给你找全国，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孙小菲疯了一般，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便要离开病房。
叶帆用最后一点力气紧紧地拉着她，他在脑海里计算着自己的时间，一旦孙小菲这么走开，那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小菲，你冷静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想到是生命中两人最后的一次对话，孙小菲可以猜到叶帆将要说出口的，绝对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美丽，也是最残酷的话语。她接受不了，这不是真的，前一天她还把他看做仇人，可短短的一天之后，却猛然发现他还是最深爱的人，更残忍的是，她又要面临着一次分别，而这一次，却是永远。
如果这是一个梦，为什么如此真实？
“不，我现在不想听，你留到以后慢慢跟我说。”她哭着祈求。
“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吗？我说过，我的一生只为了做好一件事，我要让自己设计的大楼屹立在这片大地上。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为了我自己，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改变了这个想法，那是我们两个人的梦想。我答应了你，所以不管怎样我也要替你完成这个梦想。”
“那你出国的时候就可以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会生气，怎么可能会恨你，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的。”
“等？”叶帆抚着她的头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可一个等字让多少相爱的人从此走上陌路，我害怕听到你说我等你，更不会说让你等我，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字，更是一种负担。我想如果我不说，你会过的稍微好一点，稍微轻松一点。”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问都不问我？”孙小菲泣不成声，抓着他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对不起，我是自私了一点。可是我知道如果让你等我，你一定会等下去，对于我们的梦想，我只能拼命地努力，却不能给出任何保证。万一我到时候空着手回到你身边，我无法去面对你，我没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我就不配拥有你。”
有人说既然相爱，那就勇敢地在一起，真爱可以打破时间和距离的阻隔，可以跨越任何的障碍。可叶帆却偏偏不这么想，在他看来，爱上一个人是一种责任，那种有了感情就有了一切的想法，幼稚，天真。
如果回国的时候，叶帆还是一事无成，那他宁愿孙小菲选择一个更好的归宿，一句你等我，只会让她抱着满满的期望，最后才发现只是白白地被耽误掉了几年。正是因为他考虑了这么多，所以毕业的时候，才会走得那么坚决。
孙小菲想说现在她有钱了，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会照样爱你。可她忘了，叶帆是一个男人，肩负起爱情和家庭，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尊严。
“这些话我准备当大楼建好的时候就告诉你的。”叶帆的笑中，隐藏着无奈，低下头看着病床，“可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却没有预料到。”
“叶帆，你别说了。全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对不起，包含着孙小菲对过去几年深深的悔意，她奢望着她的歉疚能够让场景再回到五年以前，回到毕业的那个夏天。她会告诉叶帆：你要出国，我陪你一起去，我们的梦想，不能只让你一个人付出。
可是，就算再怎么后悔，时间却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叶帆的眼睛也渐渐模糊了，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哭过，他认真地看着她，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小菲，离开你我用上了所有的勇气说服我的内心。我的人生是一场赌局，我不怕输了自己，却怕连累了你。”
还没等孙小菲回应，叶帆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从她的脸颊上快速滑落。
她摇晃着他的身体，泪如雨下，“叶帆，你给我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