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红色的网,把秦朗四面八方的位置,全锁定住了,秦朗左冲右突,转眼间,连逃跑的**,都荡然无存了。唯有一腔热血,强撑着意识。
倏然,场中局势,骤然发生变化。一股比那血网,还要强烈的真力,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地挡在了秦朗与聋煞之间。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聋煞回头。
盲煞厉叱一声,面色坚定,不怒自威。垂下的双手缓缓举了起来,一动不动,暗示着他此刻的坚定,碧绿色的磷光随即出现,由淡而实。
看其手上动作,聋煞收起了血网,失声惊呼道:
“你疯了么!”
语声未了,绿光已至,聋煞心胆皆碎,大吼道,
“老三,还不动手?”
说话间,两人已是一左一右,各尽全力,才堪堪抵住盲煞的攻击。
空气中,邪气纵横,光芒四散,随着一道碧绿色光芒的疾射,盲煞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重伤之后的秦朗。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睁开了发沉的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方才受到了聋煞魔力的压迫,虽已受伤,但似乎并不很重,是以他此刻仍可挣扎坐起。
抓摸住混乱的思绪,秦朗心中,惊奇交集,怔怔的望着面前,孤独的老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还有……”说到这,到底难以忍住,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了血丝。
聋煞沉默了很久,轻轻叹息一声,
“二十年前,你的外公,沈翻云沈大哥,曾经不顾性命救过我兄弟,我兄弟三人虽是残废,但这救命之恩,却是永不敢忘,只是不知沈大哥去了何处,哎,大恩,难抱于万一..”
他语声已微微颤抖,但语速仍是极快:
“老朽不能报大恩于他,只有为他的后人尽一份心力,好了,前面不远便是出林之路,你便寻路,活命去吧!”
秦朗挣扎着,站了起来,并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而是听出了盲煞话语之间,似有转机,沉声说道:
“既然我外公于你们有恩,你们又怎能来为难我的母亲?”
盲煞看着面前,这无助的少年,突地长长一叹,
“秦小哥对吧,有些事,你并不知道,我兄弟三人,曾发过誓,永远效忠于魔天洞洞主。而且,我那两个兄弟,哎..”
“好了,你快走吧,你母亲回到魔天洞,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危。若当真有孝心,你就去吃尽天下苦,学得无上功,等将来,你真学会神通,再来崂山山腰,魔天洞救她吧,不过千万要记住,要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
一声长叹,伴随着衣玦带风之声,齐齐消失在了空气中。
地面上只剩下了秦朗一只孤单的身影。
浓密的大树上,突然传来了几声鸦叫,声音婉转,而又有些凄凉。
此刻,秦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陷入了矛盾与痛苦的挣扎之中。
他想去救他的母亲。
他想去救他那相依为命、教授他修真、灌输他报仇思想的母亲。
然而,他内心又十分清楚。
自己一人前去,无异于送死。
这,才是他最感到痛苦的地方。活着,有的时候,真的比死要困难的多。
活着,注定要背负很多,承受很多。到头来,比死,简直要痛苦百倍。
壮士慷慨赴死易,忍辱偷生难。
慷慨赴死,大多得到的是尊重;忍辱偷生,更多背负的是骂名。
梳理了下烦乱的情绪,秦朗朝天,愤啸了几声,想到敌人不远,立即住声,蹒跚着向前走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走到了座小山上。
又走了半个时辰后,山上突然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秦朗虽然修为不凡,却也在山野里迷了路,左转右转,难分东西。
四周一片漆黑,不仔细之下,难辨数米之外。
秦朗异境之中,更生焦虑,如果聋煞与哑煞追来,自己仍旧难逃。
脚步声,是那样地孤寂无助。
“嗯?”
秦朗一声低呼。
大约一百多米外的树丛中,隐约里有点闪动的火光,虽然极为微弱,但在秦朗眼里,无异救命之光!
秦朗尽量低声向前奔去,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抓住了稻草。
一所破落的山神庙出现眼前,灯火就是由其中传出来。
穿过破烂了的庙门,秦朗紧步进入了大厅之中。
荒凉的庙宇,阴暗的地面,高大却狰狞的山神像,怒瞪着怪眼,仿佛在嘲笑着人世间,一切的疾苦。这是哪方的神灵,竟毫无半点仁慈之心?
残破不堪的泥塑山神像前,三支大红烛霹霹啪啪地燃烧着,一个慈眉善目、眉发俱白的道士,正盘膝坐在神像前,双眼似是微闭,又像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这世间的一切。那神情姿势,与他背后的山神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