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没有一次咬开,便再也没有力气咬动,莫连就像在咬杀父仇人一般,那因腐化而变得尖锐的牙齿狠狠扎入了干枯的左臂,喉咙微动,一丝甘甜的液体从那层薄皮中顺着嘴唇流入了口中,然后头沉的感觉略微减缓,苍老的速度也略微减缓。
“嗯?”
看着莫连的举动,墨行先是一愣,有些意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行事,然后便又是微微一笑,赞叹道:“很好,你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死。”
不怕死就不会死,除非是自己在找死,像莫连这种极度渴望活着的人,自然就不会那么的容易死,虽然双臂因为业火焚烧而导致血气流失严重,但就像海绵一样,只要愿意挤,总归是有的。
时间慢慢流逝,当莫连的左臂完全变为一根枯骨的时候,他衰老的速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而这时候,他已经有力气卸下自己的双腿。
虽然停止衰老,但业火还在继续燃烧,所以他必须在体内那好不容易补充到的一点血气耗尽之前,尽最大的限度存储血气,直至囚着自己的业火之笼消失。
不带一丝犹豫,莫连抬起仅剩的右臂,抓在左腿上用力一撕,随即血花飞溅,染得那头白发变成红纱,溅得那如万丈沟壑的脸上满是血色星斑。
莫连如若未觉,只是机械的张嘴,然后啃食,左腿上的血肉慢慢消失,只留下一个个牙印,而他的脸上却与之相反,干瘪得几乎只剩一张皮的脸却是慢慢涨鼓起来。
残酷而令人心寒的进食仍在继续,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没人知道地狱是何种模样,但想来也不会比眼前场景要残酷到哪里去。
左腿、然后右腿,再然后是右臂,当四肢的最后一丝血肉被少年艰难的咽入喉咙时,窗外面传来了鸡啼声,然后少年那空洞的眼窝中流淌出了浑浊的液体,伴随着发黑的血液一同流淌出来。
那是眼泪,喜悦的眼泪。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得比十年前那一天还要长,但他终于熬了过来,即使莫连自认意志胜天,但仍然是让眼泪打湿了脸颊。
当那长长的鸡鸣声完全在这个小城散开时,那囚困着他的业火之笼忽然一阵剧烈颤动,随即便像是遇到朝阳的雪花,在一种奇异的力量之下,迅速消融。
一声轻响,像是陶瓷落地的声音,又像是巨力击门的响声,在那业火囚笼完全消散的刹那,坍塌的空间瞬间融合,然后已不成人样的少年面朝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身体与地面相碰,早就脆弱得像花瓷的少年一撞之下,血液即刻破体而出,只是那颜色并非红色,而是如同潞城三十七号街上,那穷酸书生的劣质砚台磨出的墨一样漆黑。
墨行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始终模糊不清的脸上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反倒像是松口气似的露出放心的微笑。
少年留出的血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客栈房间的地板全部覆盖住了,就像是一个墨池一般,让人很难想象,他那枯瘦的身体里到底如何装载着如此巨量的血或者说墨。
少年此时早已没了动静,然而诡异的事情却还在继续,在流出的血液没到少年耳根时,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往下沉,仿佛他身下的就是一个墨池。
如墨般的黑血像无底深潭一样将少年完全吞没,随即墨池便翻滚沸腾起来,就像是油锅里滴入了清水,整个池面皆是翻腾不已。
某一刻,房间里忽然刮起了风,将那黑血吹得如浪翻涌,将那沉没于墨池之中的东西给吹了出来,那是一个唇红齿白温润如玉的少年。
ps:额,正在吃饭的亲们,如果这一章恶心到你们,花卷表示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