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事,屠鹏飞苦笑了笑。自己的一条腿就这样残废了,那一棍子下去是那样的狠绝。可恨的赵庆军还在他的伤腿上狠狠跺了几脚,更是加重了他的残疾。
弟妹们坐在冰凉的地上摇晃着昏死过去的屠鹏飞,以及抱头痛哭的情景,可想而知有多悲惨可怜。当时的家境,没有人敢救一个‘反/革/命’的儿子。大家伙儿不敢招惹赵庆军一家,见到屠鹏飞这样,谁也不敢出手相救,都躲得远远的。直到天黑了,海霞姐听到了消息找来她老公帮忙,才将屠鹏飞背回家。
想到这里,屠鹏飞摸着隐隐作痛的腿,叹口气摇了摇头。
那种情况下,家里没有钱给他看病;就是他去了医院,也没有人敢给他进行手术来治疗骨折的伤腿。好心的海霞姐和计淑琴阿姨晚上偷偷来看看他,给他带来骨头汤补补钙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在家足足躺了三个月,缺医少药,也只得忍着。落得现在一脚高一脚低的毛病,阴雨绵绵还免不了隐隐作痛,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记难以忘怀的过去。
打伤了人,竟没有人追究凶手的罪行。但赵庆军再也没有为难屠家,屠家倒是消停了不少日子。
养伤期间,王玉梅来过几次,见着屠鹏飞就哭,一边哭诉她是怕父亲担心才不得已听从父亲的话和赵庆军交往;一边照顾屠鹏飞,做着家务。屠鹏飞不想看到王玉梅伤心,忍着疼痛安慰她,说笑话逗她笑。倒像是受伤害的不是他,而是她!
也多亏了王玉梅时常的照顾,这个家才得以继续生存下去。自己的弟弟妹妹才没有过上食不果腹、衣不得体的生活。
好日子没过几天,王翰生又来了。趁王玉梅和弟妹们不在,王翰生‘噗嗵’一声跪地哭求着屠鹏飞:“鹏飞,好孩子,叔叔求求你了。请你不要再纠缠着玉梅了。赵庆军已经放出话来,如果玉梅再与你有什么瓜葛,就要叔叔好看。你也知道,玉梅她妈身体不好。如果我有什么闪失,玉梅和她妈,谁来照顾?这个家可怎么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屠鹏飞还能说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的他不能给王玉梅带来幸福,只会给王家带来灾难。人都有断臂求生的本能,都有避祸求福的yu望。王翰生没有错!
看着老人万般无奈的愁苦之相,屠鹏飞心中有些不忍,苦笑着说了句:“王叔叔,您放心,我不会再见玉梅一面!如果她再来,我会和她谈清楚的。”
王翰生从裤兜中掏出一叠钱,说道:“谢谢你,鹏飞。你病了这些日子,王叔叔也没来看看你。这些钱,你拿去贴补家用,买些补品吃吧。不要让玉梅知道我来找过你。”
不等屠鹏飞拒绝,王翰生将钱塞在他手里,羞愧得急速走了。自己竟懦弱到如此的地步,不思量着同恶势力作斗争,反倒要求一个小孩子‘适可而止’。
看着远去的王翰生,握着手中的一叠钱,屠鹏飞的眼睛湿润了。这一次,他和玉梅之间是真的要结束了。长久以来他不愿想象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老天真是不公平,还没等他向玉梅开口,哪怕说一声‘喜欢’,就被无情的历史封住了他的唇,连表达自己情感的机会都没有了。
人们都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能理解。人生的价值观,人们的正义感都哪里去了?人们的亲情、友情又都哪里去了?可是这样的年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