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明媚的春光照进青葱的山坳,零星的几户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山林静谧,晨露微寒,一条蜿蜒的小河静静流过,粼粼波光是这副遗世独立的油画中唯一浓重的色彩。
穿着棉纱长裙的女人走在山坳间的小路上,脚踩着砂石,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喜欢春天,喜欢和煦的阳光,喜欢安静的山林。
所以女人的表情很愉快,她轻哼着一首小曲,欢快的曲调在静谧的山林间来回游荡。
歌声忽然停住。
女人喜欢一些东西,也讨厌一些东西。
她讨厌伤痛,讨厌鲜血,讨厌不可理喻的小孩子。
而在这条路拐角的那颗歪脖子树上,正吊着一个满身是伤,头破血流的小男孩。
女人看着男孩,男孩也看着女人。
谁都没有说话。
半响,女人笑了笑。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径直走了过去,消失在了拐角处。
5分钟后,女人退了回来。
“你……”女人手指着男孩,拖长着语调,“不向我求救?”
男孩的半边脸颊都被打肿了,实在看不出来他此刻是何表情,只能由他的声音里,听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不认识你。”男孩说。
“哦。”
女人点了点头,在确认男孩没有别的话要说后,她再次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拐角处。
5分钟后,女人又退了回来。
“你……”女人手指着男孩,这次的语调拖的更长,“这是被谁打的啊?”
“不关你的事。”男孩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哦。”
女人又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开,又消失在了拐角处。
又5分钟后,女人又退了回来。
这一次她没有手指男孩,也没有拖腔拖调,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明朗的笑道。
“我叫尤斯娆,尤物的尤,如斯的斯,妖娆的娆。”
男孩听的愣住了,他瞪大了自己那只没肿的眼睛,盯着脚底下的那个女人,就好像看到了不可理喻的怪物一般。
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男孩真的不懂。因为在他过往的成长环境中,在那座建在山腰的孤儿院里,很难接触到来自他人的“善意”。
好半天过去了,男孩没有说话,女人也没有走。
他们就在这阳光明媚的春日山林间干耗着,等待着对方认输。
最终男孩没能熬住。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缓缓道。
“我叫魏来。”
“那我们就算认识啦。”
女人轻笑着手指一划,吊着男孩的粗麻绳瞬间断裂。男孩只觉得眼前一花,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叫,自己就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女人的背上。
柔软,温暖,清香。
这是男孩自有记忆以来,对一个异性的第一印象。
他很累,身上也很痛。他很想枕着女人温暖的脊背,嗅着那股清香好好的睡一睡。可他又怕自己脸上的血污会弄脏女人漂亮的纱裙,所以只好拼命的昂着头颅,不敢妄动。
“你累了就靠着我睡吧,没事的。回家记得帮我洗裙子就好。”
女人仿佛有洞悉人心的能力,然而这并不是最令男孩惊讶的。
她居然说“回家”。
回家。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它令男孩最终放下了心防,枕靠在女人背上,沉沉睡去。
…………
十年两月又二十五天前,寂静的春天。
尤斯娆19岁,魏来5岁半。
两人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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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居然有你背我的这么一天。”
“我倒是一直有这个想法,想背背你,看看你到底有多重。”
“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欠抽了是吧??”
此时此刻,魏来背着老板娘,就如十年两月又二十五天前老板娘背着年幼的他时那样,走得又稳又快。
然而他此刻心情却与那时完全不同。
十年前他靠在老板娘背上时,只觉得无比温暖安心,只想着这条路要是永远都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十年后他背着老板娘,虽然距离出口只有数十步的距离,可他却觉得无比遥远,只想着更快一点,更快一点走出去,逃到安全的地方。
富贵厅的大门就在眼前,只要穿过它,走到楼梯间……
像是听到了魏来内心的想法一般,原本紧闭的富贵厅大门,忽然敞开了。
走在前面开路的郭去与左小梦猛地刹住脚步,连带着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