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除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人儿均匀的呼吸声,车外的风声,再没有什么来打破这样的静默。车内那两个人,说的是自己的事,却又相互置身事外。
最终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既然他没打算说些什么,自己又何苦自寻烦恼,这样的相见不相识,平静的生活下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是否早已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意愿和对他闪躲的异常愤怒。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会计较会失落的小女子,竟没有表面上的那般镇定。他的否认,彻底地激起了她内心压抑不住的狂潮。呵,这是又打算,像五年前一样把自己当猴耍么?
林幽絮忘了,后视镜里,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如此苦涩的表情的。他的心,跟着她说“不是我这种平民百姓可以高攀得起的”和她那个苦涩表情一起陷入了深渊,他知道,她是误会了他的,一如她时至今日都依然误会,他是那个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在变相的攻击他,但他不能还口,也没有可以还口的理由。如果现在的距离对她刚刚好,是安全的,那么他刻意给丢丢的那个模型和极力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想法,是不是都错了?
如果,没有他当初那个毫不犹疑就惯性包庇卡茜的行为,出于私心的自认罪行,却更陷她于不义,是不是,他和她就不会错过这么多?现如今,他再想退居到司机的位置,即便她以院长的角度来处事,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是再不能以朋友的身份自居的。呵,卡茜!这个人,也一度从五年前就消失,他甚至,连她的死活都不得而知。
罢罢罢,何苦又想到这么远,明明说过,关于那个叫卡茜的人,在她公然对自己反咬一口时就与自己再也没关系了,这么些年来,依然改不了自己犯贱的本性,难道,一个人的心和灵魂,并不是连在一起的?
不知何时,车内的呼吸声变得此起彼伏,他扭转头往后看,后座的母子俩,正出奇合拍的相互依偎着进入梦乡。前一分钟还在义愤填膺的从后面瞪视自己的那个女子,竟比小孩子还无睡姿,他甚至看到,林丢丢的肩后面,隐隐有一小片潮湿。她这是,几岁的人,竟然还如孩童般流口水?坐于前面的男子终于忍俊不禁,发出低葛的笑声。其实有无数次,他曾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心无旁骛,竟也觉得安宁美好。
不是说要去金魔方?就因你们两个捣蛋鬼我这个讨厌热天的大男人就从岗位上擅离职守,如今你们倒好,各自做着美梦,哼,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呵呵!男子看着前面隐隐出现的孩童乐园,又把车悄悄转个弯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这才缓缓把车停下。
睡吧睡吧,反正知道了你们折腾人的本事,这大热天的,我满头大汗,你们却酣然入睡?男子想要摇窗的手,在触及后面睡作一团的母子时顿了下来,最终只好脱下外套,披在他们身上,这才稍稍开了空调。如此这般,他还是汗流浃背,怎能不让他怨声载道。即便如此,他的眼神和语调依然是温柔的。
实在是受不了如此热的空间,男子开了车门,默默的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悠然的点了一根烟。
一辆红色跑车从边上驶过,刮起一道风,又缓缓的倒回来。咦?那不是鹋远的车么,怎么会在这儿?安卉尽量把车离那辆熟悉的车近一点,透过两层玻璃模模糊糊看到车内有一名熟睡的女子,还好睡着了,她可不想被人弄成是那种想要别有用心的人。她安卉虽然说外表冷是冷了点,但打劫这种事,向来她是不屑干的。
真是天助我也!女子轻轻弯了一下嘴角,又贼溜溜的朝车牌打量过去。就是这款路虎啊,黑色的,一点不差。咦,鹋远这小子想要干嘛?他不是爱那个卡茜爱得死去活来的,怎么,这会儿也在外面偷偷养女人?好家伙,我竟看走眼了!男人的劣根性啊,哎要是老板也劣根一下会不会稍稍能转移点注意力呢,就不会越来越陷入极端。身材高挑的女子兀自碎碎念,优雅的踩住刹车,摘下墨镜打算下车一探究竟。
等等,车牌是没错,车牌号有情况啊。这个,怎么会如此之巧,最后一位竟然不是2是3葛,难怪自己刚刚匆忙中没看出来。安卉舒了口气,还好自己还没把车内的女子叫醒,不然岂不是要闹一笑话,看来是自己看走眼想太多了。女子开着车又嗖的窜了出去。
树荫下的男子,看着那辆走远的车子,捻灭烟头,这才急急的走出来。早该想到,迟早有一天是会撞上他们的,只是,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发现,那他这些年来努力要保护的,还有什么意义?
男子又不大不小的叹了一声,那张易容过又出了太多汗的脸,正在一点一点的暴露出真实面目。
前面走了的红色跑车,转个弯后停了下来。咦,怎么老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呢?对了,那个睡着的女子,还有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都莫名的涌出熟悉感来。再悄悄走回去看看吧,这样心里踏实些。安卉想着,又挪步回来。
来到车前的男子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实在不忍心打扰车内的人儿。抬头看看蓝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