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然而,袁振华回国期间,有一天晚上,阿兰的店铺遭到了抢劫。
事情发生在晚上八点多钟。晚饭后,阿兰给儿子喂了奶,哄他在摇篮里睡着后,便让母亲在楼上照看两个外孙,自己下楼让临时雇请的店员下班回家了。稍后,一个蒙面大汉突然闯进店堂,飞步蹿进柜台,沉声喝道:
“Money,money!……”
他一手持刀顶住阿兰的肚子,另一只手在银箱机上乱按一气,见一时无法打开,便将阿兰猛力一推,随即一把抓起一只放在柜下的钱袋,然后急速退出柜台,夺门而去。那只钱袋装着当天营业额的所有大额票面,约莫一千多澳元。阿兰发疯般追出门外,只见那人在拐角暗处钻进一辆已经发动的汽车逃走了。天太黑,她没能看清车牌。回进店堂,她气急败坏地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在电话中先问清了地址,然后又问事情的经过。她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说着,心里正纳闷澳洲警察何以如此慢条斯理时,却发现警车已经驶到店堂门口了。
灵月接到电话赶来时,几个警察正在勘察现场,向阿兰问话。店堂里,由于劫匪逃走时推倒了两个货架,致使货物满地而显得一片狼藉。关了店门后,灵月陪阿兰到警所录了供诉,深夜回来再帮她整理店堂。
两个女人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才将倒下的货架扶起摆正了。整理货物时,阿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地说:“灵月姐,我想想都后怕哎!上个月,街对面那家酒店被抢了两次,那可都是蒙面大盗持枪抢劫!小华就跟我说了,如果我们也碰上,一定要学人家,乖乖把钱交出来,性命要紧嘛。据说澳洲的劫匪只抢钱,除非遇到反抗,一般不伤人。可我真碰上了,却啥都忘了,他要我开银箱,我不肯,硬是跟他扭打起来。”
“哇,你不要命啦?”
“我心疼钱嘛!”
“可对面酒店的损失肯定比你大吧?”
“哪里,他们买保险了,遭了抢,有保险公司陪,一点不损失的。可我们没买保险啊!”
澳洲地大人少、警力不足,但房屋设计的防盗意识却很差,显示着这个国家以前良好的社会治安。但近年来,随着大量移民的进入,情况有所变化。听说华人喜好金银珠宝,也习惯在家里藏现金,因此在澳洲,华人家居遭遇抢劫偷盗的事时有耳闻。灵月有一个台湾朋友,一年中家里被偷了三次,逼得他只能卖掉房子,搬离那个不太安全的地区了事。
“你说劫匪把刀顶住你的肚子,伤着了吗?”
“嗯,很痛哎,不过衣服没破。”阿兰撩起衣服,露出肚上一块青紫。
灵月查验了一下,说“看来那刀没开锋口,要不可糟了。但你没开银箱,劫匪怎么还是把钱抢走了?”
“哎呀真倒霉!其实银箱里都是些零钱,我就是怕遇上抢劫,所以才把大额票面都收到一个钱袋里了。可是当时一急,只顾着护银箱,结果钱袋倒给他抢走了。”
“哦,看来劫匪对你店堂的情况很熟悉?”
“对啊……会不会是那个临时工?”阿兰拍着脑袋想了一下,又说,“不像啊,那个劫匪人高马大的,准是鬼佬。噢,说不定是那帮打游戏机的小鬼……”
为增加收入,阿兰租了几部投币游戏机放在店堂里,晚上还延长了营业时间。来打游戏机的除了一些放学后的学生,平时就是那些退了学、又不愿干活、仅靠政府救济金度日的闲散青少年。
不少澳洲人习惯将治安下降的责任归咎到亚洲移民身上,但事实上,闲散青少年绝大多数是白人,有色人种较少见。这些人是澳洲社会的不稳定因素,那些偷盗、抢劫案大多是他们所为。有人称他们是被澳洲优厚的福利待遇宠坏的孩子,犹如富翁家的败家子;但也有不少人视他们为弱势群体,对他们的同情大于不满。所以长期以来,这类案子只要没伤到人,基本上都破不了案。谁也说不清这是澳洲警察的无能,还是他们私底下网开一面。
前几年,尤钢家也被偷盗过一次,那是他与同居女友刚安的新家。盗匪开着卡车到他家门口,把门锯成两段破门而入,像搬家那样将他家洗劫一空。尤刚心疼那些新买的价格不菲的家用电器,几次上警所催促破案。最后一次,一位即将退休的老警察竟然劝他说:
“算了朋友,那些孩子穷,又没有适当的工作。如果你们买了家庭财产保险,哪里会有损失啊!”
据说一些澳洲人认为,是亚洲移民抢了他们孩子的饭碗。有两张连在一起的漫画很能反映他们心里的抱怨:前一张漫画画了一棵硕果累累的大树,树荫底下躺着很多西人,成熟的果子不断从树上掉下,人们甚至不用伸手,张口就能吃到果子;后面一张漫画同样画着大树,但树上的果子少了,树底下的情况也起了变化。亚洲人带着梯子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梯子抢摘果子,地上有的西人坐了起来,眼巴巴地伸长了脖子……
“照你这么说,这案恐怕破不了,那我的钱就追不回来啦!哎唷,这不亏死了!要是他们再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