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当方宁告诉她们,祝小东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以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玉妹时,两人都感到出乎意料,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祝小东和几个哥们成立的公司,在江湖上混了几年一直没搞出什么名堂来。那年,大马在广州结识了一个南洋华侨,并做成了几笔不大的国际贸易。尝到点甜头后,大马从广州打电话给小东,要他在上海凑三十万人民币火速汇往深圳。
“三十万,到哪儿去弄啊?”
“你姐不在银行工作嘛,让她一定帮帮忙!借三十万,只要一个月时间的周转,就是翻本的买卖。”
小东死乞白赖地让姐姐从银行挪用了三十万现款,结果闯下了大祸。钱汇出去后,那位南洋华侨便失踪了。大马知道上当受骗后,立即叫人打电话通知祝小东,自己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按照当时的国法,祝小东姐弟俩犯的可是死罪。据说司令员几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出面四处活动、上下打招呼,事情才隐忍不发压住了。只是银行要求事主立即把三十万现款还到账上。
由于中央政策的限制,当时上海的改革开放尚未放开手脚,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还是那些被称为全国工业龙头老大的国营单位。上海普通市民尽管早就对吃不饱、饿不死的大锅饭牢骚满腹,也对南方经济的崛起颇为眼红,但在中央的政策明朗化以前,谨慎的上海人大多仍是观望,真正下海的弄潮儿并不多。因此在那时的上海,万元户仍是凤毛麟角。
上哪儿去弄这三十万呢?一家人四处奔走、东拼西凑只借了几万块钱。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祝小东姐弟俩突然被放出来了,有人帮他们把三十万元的漏洞补上了。
一家人全都如释重负,急忙问:“是谁帮了这么个大忙?”
把姐弟俩从拘留所领出来的叔叔感叹地回答:“是你们父亲一个老战友的孩子,在外面发了财,正好回国。”
哦,真是救星啊!大家欢喜了一阵,静下来却猛然省悟到,人是放出来了,但一夜之间背上的三十万债该怎么还啊?姐姐瞪着兄弟嚷道:
“小东,这可不关我的事,你已把我害得够惨啦!”
方宁一听急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三十万债让他们一家扛着,这一辈子的日子还怎么过啊?不料祝小东却瓮声瓮气地说:“你们别急,她不要我还钱,但要我在国内帮她介绍关系、开创生意。”
“噢,原来他是看上咱们家在大陆的背景和关系网了。这有何难?”方宁大大松了口气,根本没有心思掂量其中的隐情,连忙说,“这忙一定得帮。先请他吃顿饭,好好谢谢人家。”
叔叔扫了祝小东一眼,慢吞吞地说:“我邀请过了,可是人家不想跟我们见面,也不要我们谢她,说只要小东一个人去帮忙就行了。”
方宁当时是觉得有点蹊跷,但一想到三十万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马上对丈夫说:“那你去帮他吧,好好帮!”
“对啊,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大家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她把这三十万从生意场上赚回来,你就不欠她了。”
方宁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老战友的孩子就是玉妹,这三十万其实是把祝小东卖给她了。
原来,玉妹在香港生下一个女儿后,那个年龄比她父亲小不了几岁的老公,突然在半年前因病去世了,成为寡妇的玉妹处理完香港的事务后,便带着孩子回了上海。
玉妹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始终不能忘怀,她选择在老家南通投资开厂,并要祝小东过去当挂名总经理。小东回家向老婆请示:
“我要是去了,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你看行吗?”
“当然行。”方宁毫不犹豫地批准了,还谆谆叮嘱说:“欠了人家三十万,还聘你当总经理,给你发工资……想不到你这戆大还有戆福。好好干,千万别让人家失望!”
于是,玉妹把女儿放在父母家,请个佣人帮助照顾着。自己在南通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照香港的模式装修得富丽堂皇的,然后把祝小东请了进去。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终于如愿以偿了,天天看着祝小东对自己唯唯诺诺、服服帖帖的样子,她感到心满意足,第二年两人居然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他在外面让那个女人养着,儿子都快两岁了,才让我知道……”方宁说着,恨得咬牙切齿的。
“真太过分了!你是怎么发觉的?”
“不是那个女人逼他向我摊牌,我还继续蒙在鼓里呢!”
原来如此。这故事真够精彩的,怪不得方宁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了。
“玉妹要小东跟你离婚?”
“对啊!”
“你答应了吗?”
“我刚听说这件事,肺都气炸了,怎会答应他们!”
“那后来呢?”
“后来我想去告他们。但如今这世道真变了,要在以前吧,他俩准判个流氓罪送劳改。可如今社会上这种事多得很,公安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再说那女人摇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