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尤本让门卫把自己显得寒酸的二手车开出来,一听泊车费就傻了眼:“这么贵?才半个多小时……”
灵月连忙付了钱,上车对尤本说:“我心里感到很不踏实,总担心裴家要出事。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尤本想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阿雄,点点头说:“要是阿雄也回家,说不定真要出事。不过咱们都制不了他,叫尤钢一起去吧,他个子高,力气也大。”
灵月很赞同。于是两人先到尤钢的住处,敲了半天门尤钢才出现。听他说前晚看香港电视连续剧到深夜,昨晚又打了一宵麻将,这时正睡觉呢。“有什么事吗?”他懒洋洋地问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灵月把裴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下。尤钢听着却来了精神,笑道:“嗨,这是豪门恩怨哎!咱们老百姓平常只能在小说、电影里看到,亲历其境的机会可不多。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啊?”
尤本皱眉道:“你不要搞错啊,是请你去帮忙,不是叫你看热闹的。”
“我知道,忙要帮,热闹也要看!”他嬉皮笑脸地说着,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出了门,一上车,便煞有介事地感叹道,“想不到裴哥这么个斯文人,却摊上这么些下三滥的亲戚。我真为他难过!”
三人进了裴家院子,只听二楼阳台上有人在招呼:“喂,孔小姐,你们来啦!”
灵月抬头一看,是裴太太的两位兄弟,看着像是特意安排在上面监视大门、防备阿雄突然闯进来的。灵月含笑回应道:“顾先生,你们好。裴老师在家吗?”
“在里面呢!”那位弟弟对灵月眯眼笑着,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
花园的右边有一个儿童游乐天地,铺着细沙的地上安装着滑滑梯、跷跷板、荡秋千、蹦蹦床等设施。裴太太正在那里与儿子逗乐、戏耍,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佣,手里端着一只小碗,不时朝小丹尼嘴里喂上一口。见裴太太扭过头,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的样子,三人便不理会,径直进了屋。
客厅的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幽暗的灯光下只见堂兄四肢朝天躺在长沙发上,半张的嘴中发出时断时续的鼾声。裴士文坐在餐厅的电话机旁,一手握着话筒,不知是刚打完电话,还是想打电话。见灵月他们三个进来,他放下电话显得喜出望外:
“你们来啦,太好了,快请坐!”他起身为他们沏了茶,犯愁道,“阿雄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正担心呢……他在悉尼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身上除了护照和一张回程机票,恐怕也没有钱了。要是他今晚不回来,我估计他可能会离境。但愿他离开……噢,真不好意思搅了你们的休息时间。”
尤钢爽朗地笑道:“没关系,裴哥,你别跟我们客气。大丈夫浪迹天涯,本该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理所当然!我正恨生不逢时,碰不上这种机会。你遇事不招呼一声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呢!”
尤本在一旁偷笑着告诉灵月,尤钢这两天正看金庸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不晓得他是想当郭靖呢,还是杨康?”
灵月本无心玩笑,听着却忍不住笑了。
大家守候着,整个傍晚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简单用过晚餐后,顾氏两兄弟仍上阳台坐着,边喝咖啡,边心不在焉地监视着大门内外。尤钢和尤本自告奋勇去院子周围巡查,余下的人便陪着堂兄呆在客厅里。
堂兄睡足了、吃饱了,正一边剔牙,一边看电视。裴太太搂着儿子坐在旁边,很少跟灵月搭话。从她虚情假意的脸上,灵月能读懂她心中对自己的猜妒和戒备。室内的空气很沉闷,灵月有点担心裴士文的身体状况。晚饭时,他只喝了半小碗粥,、一点没有胃口。此时坐在堂兄旁边,显得心事重重,似乎在寻思着应付万一的良策。他苍白、憔悴的脸色,显示着他那有病的心脏承受能力已接近极限。
忽听尤钢在外面大喝一声:“谁?”
大家顿时竖起了耳朵,灵月马上奔出屋子问:“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窗前好像有个黑影,一晃又不见了。”尤钢说着问尤本,“你看到吗?”
尤本摇摇头,说:“我那时正看后面……”
裴士文跟出来看看四周,然后抬头问阳台上的两兄弟:“你们看到有人进来吗?”
“哪里有啊!”
“他肯定疑神疑鬼的,眼花啦!”
兄弟俩一搭一挡地嘲笑着,看来是虚惊一场。见尤钢脸上有点挂不住的样子,灵月拉他到暗处,悄声说:“今天辛苦了,下周末我请你们去唐人街饮茶。”
“要你请客干吗?”尤钢趁机敲竹杠,“裴哥不是说歌剧院那家西餐馆不错嘛,周末就让他在那边请我们吃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