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缸沿一支漆黑的手摸索着攀爬上来,紧接着,另一支裸露着断骨的残手也伸了出来。
两支手努力抓紧缸沿,一点点向上爬。
无数黑气从缸底弥散上来,就像滚开的水蒸气,不断蒸腾。
何春梅吓的肝胆欲裂,不由自主向房门冲去,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一回头,门没了。
四壁,全都是浑浊,腥臭的脏水,顺着墙壁一股股往下流。
何春梅抖若筛糠,围着墙壁转了一圈儿,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儿。万不得已,鼓足勇气回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个干瘪的身子正迈着黑若焦炭似的腿,努力跨越大缸。
他的脸已经残缺的不像样子,五官都被灼烧成了窟窿,脸上的皮肉萎缩成一条条的,黏贴在焦黑的头骨上,颈骨已经断了,紧靠一丝皮肉链接在一切,每当他用力攀爬的时候,巨大的头颅就晃来晃去,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大壮……”何春梅强忍着恐惧捂着嘴叫出声。
“嘶……”焦黑的骸骨听到她的呼唤后,森然裂开嘴,发出一声沙哑的回应。
头颅上眼眶的位置,忽然冒出两团红光,何春梅‘倏’得一颤,对方的眸子比毒蛇的眼睛还冰冷,一丝人性也看不到。
何春梅哆嗦了两下,从头到脚都好似被浸透在冰水之中,冷澈骨髓。
“还我……命来。”对方终于从大缸中爬了出来。
身上的骨架哗啦啦抖动,无数黑水顺着身体不停往下淌。
“大壮,妈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从床上掉下来,你流了那么多血,我看你已经不行了,不想让你再跟着妈受罪,一时迷糊才会枕头去捂住你的嘴,我只是想让你解脱,来生找个好人间,健健康康的活着,妈没本事啊,没钱给你治病,没时间照顾你,我看着你浑身烂的一块好肉都没有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让你解脱啊。”
何春梅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张开胳膊向对面黑炭儿似的东西迎上去。
冷不防手腕一紧,有人一把拽住了她。
“别过去,他不是你儿子?”
何春梅吓的一激灵,回头一看,竟然是警局的那位询问过她好几次的女警司。
“他是我儿子大壮,他是我儿子,我对不起她,放开我……”何春梅拼命挣扎,想要甩掉郭瑶的手。
“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他是水鬼!”郭瑶冷冷盯着对方焦糊的身躯。
眸光迸射出一股凌厉的光。
对方眸光中的红光忽闪了两下,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忽然,抬起头,眸光火热的盯着何春梅,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他的声音又沙哑又刺耳,难听的似乎要把耳膜洞穿,何春梅却像被雷劈中一样愣住了。
“大壮!儿子!”
她不知哪来了一股力量,不顾一切挣脱了郭瑶的束缚,冲上前去。
骷髅架子焦黑的头颅一点点掰正,火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伸出白骨嶙峋的手向她抓去,下巴上的黑洞慢慢裂开。
“闪开!”眼看白骨马上就要触碰到何春梅的身体,郭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脚将何春梅踹倒在地上,随即一挥右手,一团通红的火焰呼啦一下,凭空出现在屋内。
随着一声高亢的鸣叫,一道鲜红的鹤影出现在屋子正中。
“急急如律令!诛邪!”郭瑶对着漆黑的骷髅骨架悠悠一指。
毕方舞动着火羽冲了上去。
骷髅立刻湮灭在火海之中,痛苦的挣扎起来。
“救我..救我……”它瘫软在地上,向何春梅伸出焦黑的手骨。
“儿子!”瘫软在地上的何春梅疯了一样爬起起来,恶狠狠向着郭瑶扑了过来。
“不许你伤害我儿子,放开他,放开他!”何春梅状如疯虎的冲过来,一把抓住郭瑶的肩,拼命的摇晃。
“你真糊涂,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郭瑶强忍着痛,大声解释,这个何春梅真不愧是干力气活的,两只手就像两把铁钳似的,捏的她骨头都要酥了。
“他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我已经害死他一次了,不能在看他死第二次!”
何春梅脸都扭曲了,拼命抓着郭瑶晃,简直要把她晃晕了。
你妹的,这女人疯了吗?
我明明在救你,你还和我拼命。别说眼前这东西不是你儿子,就算是,他已经死了,还能再死一回?
你他妈清醒点好不好!
郭瑶真想一嘴巴抽醒她,可看着何春梅狰狞却凄惨的模样,又实在下不去手。
打不能打,骂,骂不醒,郭瑶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何春梅晃死了。
就在这时。
一条如带的白光忽然轻飘飘勾住了何春梅的手腕,没等她反正过来,白光一挑,将何春梅拽到了房顶。
眼看自己的脚离开了地面,何春梅吓的魂儿都没了,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郭瑶的双肩总算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