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们特别亲切对方情感,无疑是想讨趣对方的芳心。对方却特别生气地说“我们都抱过好几次了。”
狗儿献媚地说:“你看看,刚才骂疯子阿爹的男人,都在命令他的女人呢。”
“人是人,我们是我们。”
“我想你肚子里全部流的是我的血。”
“谁的血都不重要,我要的是强壮。别给我的儿女带来瘦弱多病的身子。”
“你就依了我吧,我的身体强壮着呢。”
狗儿拗不过对方的热情,让它跟自己抱在一起,这是做“女人”的责任。
狗们做的那点儿丑事,终于揠旗息鼓了。村落里又恢复了热闹前的平静。屋子里偶尔传出老人的咳嗽声和小孩子的梦尿哭咽声。年轻少妇有些厌烦地说丈夫,孩子哭了也不起个床,帮孩子嘘嘘尿,换换尿布,嘴里说身边的男人不是,自己却贪睡得半边身子被孩子的尿液印湿了,也懒得擦干净,将瘪瘪的奶头塞在孩子的嘴里,哼着:“天皇皇,地皇皇,宝宝醒来大天光。”
年轻少妇嘴里哼着,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人们都开始有些怕事了,往旧年,怕事是因为种种原因的猜忌,而近来是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儿,更是令人们加重了那些犯忌。譬如荔花岭山道上的外乡人之死,不多久大队书记闻大力的妻子王仁香突然病故,偏偏是这个时节点上,偏偏这些事情的发生是相隔不多几天事情,有人说,这是外乡人阴魂不散,也有人说这是外乡人要寻仇报复村落里的人们,于是有人提出请那个姓杨的风水先生过来做场法事,化解一下外乡人的怨气,可是这笔钱谁来出,这可不比闻大力,他是大队书记,杨先生可以不收任何费用,吃几顿饭就能做到的人情世故。
凡是生命就会有生与死的概念,因此人类也不例外。人都会死的,难逃死这一关,不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头百姓,不管你几天吃的是琼凉玉液,还是粗茶淡饭,都逃不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只是生与死的迟早问题,话是这么说着,不需要太多的争辩。只是如果人死了之后又能复活,能够想到死那一刻的痛苦,会比什么都可怕,那么活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说得坦然,吃得就没有那么香脆,睡得就不会有那么安稳了,更不用说有多好的美感与梦香。
疯子阿爹喊街后回到了观音庙里,时间刚刚好是天空开始蒙亮。人们这时才真正地感觉到,其实疯子阿爹是在做“好事”,天亮了,是人们起来劳动的时间到了,不劳动那里有收获,哪里有饭吃。他就是比小闹钟还要准确的时间报告,更不用说比公鸡还要灵准的报时,公鸡还有时候会因为乌云密布,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
人们也都能体会得到,世间只有疯子阿爹他这样的人才会天不怕地不怕,三更半夜起来游荡,就算是碰到鬼神,也要避让他离开。当然也有人这样认为,认为他没有自己的思想,或者说他只有一身躯壳而已,凭借的是本能的生存,这种本能就如刚刚出世的婴儿,用哭声向母亲发出信号,饥饿,病痛。
本能能支承一个人的生命的基本生活而苟活在这个人间,而这种本能的解释还是本能的自然力量,象疯子阿爹这样的人,他们分不清楚是与非、善与恶、美与丑。哪怕是锁子这样的家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在他的领地里争权夺利,他只能畏缩观望,一棒子打来,几个跳窜,选择的是逃跑。但是事情过后,他没有仇恨的记忆,也没有情感的寄托,你烧的鸡肋,他照样偷着啃吃,你打他的时候,他照样望着你“嘿嘿”地傻笑。
天空已经亮起来了,田苗青做好了早饭,叫女儿方小洋起床吃了好上学。小洋却耐在床铺上不想起床。
田苗青在房间门口叫嚷:“小洋,起床。别睡了,再睡下去,上学,等一下上学会迟到了。”
方小洋懒在床铺上说:“阿妈,我今天不去上学成不成?”
“这怎么行。嘿,你这丫头,前几天还说得好好的,要努力读书上,今天一早,竟然说起胡话来了。”
“我想跟阿爸在一起。”
“起来,别说那么多的废话。”田苗青开始严厉地说,“你是不是想挨打呀!”
“哦,我起来就是。”
“饭做好在锅里,十分钟后,去上学。”田苗青说着离开了房间里。
“快,阿妈生气了。来,阿爸帮你穿衣服。”
“我自己能穿好。”
“就是嘛,小洋是个有能力的姑娘。很棒。”
方小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阿爸,阿妈说,轻点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什么轻点轻点的。”
“昨晚上,阿妈说的。我在梦里听见了。”
方麻子听到女儿这么一说,心里马上明白她昨晚上听到的“轻点”是怎么回事情,他敏锐地思索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昨晚阿妈背上有痒痒,要阿爸帮她挠挠,阿爸手重了,弄痛了阿妈,阿妈当然说轻点。”
“哦。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