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在青光罩子中的无名,死命地扣着自己的喉咙,口舌之中好像炸开了一条条裂口,翻滚着沸水一样的血液,然后顺着喉道进入腹腔深入了胃部,将痛苦刺向了全身。
“放心吧,只是一颗激辣丸而已,死不了的。”小狐狸在旁边冷漠地看着,尔后又加了一句:“或许吧……”
无名跪倒在地,扣着喉咙,在神农鼎内艰难地忍受着。青光在地底穿行许久,终于冒出头来,四处密林围绕,却有一条小溪从中穿过,击打着岸边细白的鹅卵石,发出像是风吹柳叶的声响。
走出罩外的无名,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冲到了小溪一旁,整个脸面插入水中,口中那仿佛被火热灼开的伤口,被凉水一激开始萎顿收缩,终于消失不见。说来也是奇怪,慷然赴死的无名竟然受不住药中辣意,看来这股火与痛带来的刺激,有时候真的可以贯穿生死。
饮饱水后的无名,默然地跪坐在小溪边上,任由被溪水打湿的头发垂落,就像是一只落水的野狗却不懂得如何摇身摆尾,湿漉漉地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恨我?”
无名轻声问道,语气虽然平淡,心里却像捣鼓一样,震得话语都有些颤抖。小狐狸很是一愣,眼中渐渐收不住那复杂的情绪,带起一点哭音地说道:“你…你死了……我…怎么办?”
无名的沉默,迎来小狐狸又一轮爆发“你怎么就这么没担当吗?你要一死了之……我还想要一死了之呢!想死还不容易吗?你要死的话……我有的是方法,你看你看,鹤顶红,砒霜粉,夹竹桃,乌头草,马钱子……”古兰兰哭着骂着,向无名丢去一个个小巧的瓶瓶罐罐,砸在无名身上,弹飞到了水中。不一时,流动的小溪就染成了五彩六色的一片,咕噜噜地冒着蒸腾的气泡,不知道流去了何处。
“你也不想想……你死了多轻松,我呢?!我要怎么回去见爹爹,我要怎么面对这个孩儿,取什么名,叫什么字,做什么事……”
古兰兰语无伦次地冲着无名哭喊,全然没有发现无名已经愕然地抬起了头,挣大的眼睛撑开了眼眶,却在压缩着他的瞳孔。
“孩儿……”
无名喃喃出声,猛然撑起身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狐狸已经骂累了,正双手撑地,不断淌着清泪,无名一把扶起小狐狸的身子,却被她挣开,只能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彷徨地问道:“孩儿?孩儿!”
小狐狸低着头,声如蚊呐,依旧清晰地传入无名耳中:“自然是你的孩儿……昨夜一事我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今日更衣的时候,已经用真气探查过身子,发现…发现我已经有了身孕。”说着,小狐狸又手足无措地哭出声来。
无名抽着一口吸不完的冷气,奢望将内心给平复下来。此处不谙人事不止小狐狸一人,无名对此间也是嫩得发绿空得发响。骤然听闻自己多出了一份骨血,就好像翻滚的人世间,牵引下来一根名为命运的绳索将他捆入了红尘之中,然后再把自己拉进了虚空,让四周陷入一片惘然无措的黑暗。
无名怔怔然望着天空,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放开了按住小狐狸肩膀的手,也没有发现古兰兰失去依靠的身子已经跌坐在旁,愈发伤心地抽泣模样。
“你知道养小孩要注意些什么吗?”
无名喃喃问道,古兰兰却在摇头,但大眼中不知何时止住了泪水,渐渐闪出一丝光彩。无名站起身子,可能是从惊醒到方才都一直跪着,这般站起,大腿还在不由自如地打着摆,却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好像不想死了。”
一句话里,似乎在他身子里注入了一些活力,他拉起小狐狸,弯下身子,轻柔地拍去裙摆上的浮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太监正在服侍着一位漂亮的公主。小狐狸没有挣扎,只是大眼睛微微曲着,里面写满了委屈,鼻子里还在一抽一抽地没有平复下来。
无名束手无策,只能尽量温柔扶着小狐狸,慢慢地沿着小溪边行走,脑海里急速地搜索着自己知道关于身孕的微薄常识,却只能枯燥地忆起什么不能近水,吹风,切忌不能情绪激动之类的。当下小意地为古兰兰挡着溪边吹来的徐风,拉着她远离着水源。
小狐狸有点奇怪,无名走着走着就像螃蟹一样,横过了身子,还低着头,走起来很是别扭。便带着哭声问道:“怎么…怎么…这样走路。”
无名脸上也很是犹豫,这样走着别人觉得别扭,自己更觉得身上的怪异,半晌才说道:“很久之前…老吴的儿媳有了身孕,他的婆娘好像说什么不能进风,不能近水之类的。想着……老人之言总比我多那么几分道理吧。”
古兰兰一愣,反手推开无名道:“怎地这么没见识,那是快要临盆的孕妇才要注意的事项,不能近水,那是不能用冷水擦身,不是不能靠近水源,否则那不是连喝口水都不成?还有……”说到自己在行的医术领域,小狐狸终于缓过来了些许精神,听着无名的蠢话,又升起一股子的恼怒,径直向无名骂去。
被推开一旁的无名被骂得有些拘谨,却依旧横横的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