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衣回首看了看“安不死”和“齐然”,司丁做的人皮面具他当然认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隔了这许久才识破两人。
此时,他心中又沉了几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煜修又危险了几分。
知子莫如父,方青衣的事方惟道早已听银月说起过,自然也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
此时方生等人已经退下,这角楼外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可以回来,外面的事却不许你乱来。”
方惟道说完,方青衣微微一笑,他能如此说应该已是最后的底线。
他一人回了风霜谷又有何意义?赵煜修能这样跟了他回来吗?
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
她放得下一切,却放不下对哥哥的承诺,与其说是宁皇将她困在那个位子上,不如说是真正的赵煜修将她锁在了那个樊笼里。
见他不语,方惟道也知自己这话是没有作用,只道:“青衣,到那个时候了,你不要让为父为难。”
方青衣微讶,他从小便被告知方家当日并非是对大雍皇族见死不救,而是因为天命难违,大局已定,末代雍帝命方、南两家即刻避世,莫为这难返之局再做无畏的抗争。但他同时令两家起誓,当帝星重起紫薇横贯之时,方、南两家必随新主,重夺天下,光复大雍。
他没想到此次之事竟然与大雍后人有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事断是没有半分转寰的余地。
可如今,四大国三国卷入混战,若是再加上这大雍后人,赵煜修的境况岂非更加堪忧?
方惟道见他面有沉思之色,便以为他心中有了些动摇,继续说道:“只要你日后好好担起方家少主的责任,江草荠的罪我也可以一并免了,你与他女儿的事我也可以同意。”
“女儿?”江草荠的爱妻过世的早,他自此从未再娶,方青衣从不知他还有个女儿。
见他这副表情,方惟道只当他羞于说出私定终身之事,道:“听少主提起,此女子乃是凤霞楼的女子,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此等女子也不算太过辱没我方家门楣。”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用来传宗接代罢了,何况又有银月的保媒,方惟道也就大度的同意了。
若是白云裳知道银月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定会感激涕零,但现在她却有些心神不定。
这天是她跟方青衣过文定的日子,可自始自终不管是江草荠还是方青衣却没有一个现身,她不由有些慌了神。
“娘,我……”
她话才出口,便被凤韵仙子的凌厉的眼神止住,她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多言。
凤韵仙子走到门旁,朝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方才皱眉道:“此处人杂,你怎能如此不小心。”
“云裳知错。”
见她认错,凤韵仙子也不忍多加苛责。原本白云裳便是她的私生女,这些年虽在身边却不敢相认,已是苦了她了,而且她一直懂事,从未因这事抱怨过半句,更是让她多了些心疼。
“你的心思我自是明白。好好安心当你新娘,到了大婚那日,我一定会让方青衣乖乖出现的。”
凤韵仙子的话让白云裳将信将疑,可她却依然乖巧的点着头。
这两分委屈三分倔强五分伤心的表情落在凤韵仙子的眼里,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无线怜惜。
江草荠,方青衣,你们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休想。
你们如此逼我们母女,我只能如此了。
凤韵仙子打定主意,便命白云裳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去了书房,在那里有一封她搁置了许久的信。
江草荠也不想躲起来,这没脾气的日子根本跟他不是一路的,可他却没有办法不如此。
一个双腿皆不能动的人,想要凭自己的能力行动,实在有些困难。
江草荠伸出手想要去够司丁给他新送来的烟枪,却被眼疾手快的风阮亭轻轻的一拨,这宝贝又到了他拿不到的地方。
江草荠认命的收回了手,唉声叹气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怪只怪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听见他叹气,风阮亭不由抬起了头,这实在是天下第一稀罕事。
江草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悻悻的偏开了头,风阮亭则继续替他拔着腿上的毒,只见他腿上像是被铁犁划拉过一般,一道道翻起的田埂般的伤痕,从膝盖直到脚踝,白骨隐隐可见。
这伤风阮亭一点也不陌生,这是星云宫的虿盆之毒,跟忆琴雪脸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南疏涣会有这种毒,更不明白他怎么能将这毒带在身边。
这毒不多不少,却非得赵煜修的心脉之血不可。伤不也轻不重,刚好让江草荠暂时无法行动。
人和血一起送到他这里,风阮亭一想到那半碗血,鼻头不由微酸,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赵煜修还有多长的时间了。
江草荠摊在双臂,出神的盯着床顶,问着:“现在外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