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媚呀……”那老者的声音中满是疲惫,眼神也跟着黯淡下去,颓然垂下了头。沉默片刻,又突然抬起头来,半长不短的灰白头发被扬了起来,在惨白的火焰之下如同恶鬼般嘶吼道:“那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言语中,目光中满是凶厉之色。
接着上方数团火焰投射下来的光华,李逸云仔细的将面前之人打量了一番。只见他那残缺不全的头颅之下,是一副更加残破的身体。上身从腰部折断,胸部以上如断了的树干般弯折向前。他席地坐在青石地面之上,双手双脚都软绵绵的拖在地上,随着他的叫喊如蛇一样的摆来摆去,显然均被折断。
听着他对母亲的称呼,又想到母亲与崔询的对话。李逸云福至心灵,嘴角微微抽动,冷冷的说:“你是邢诚舸吧?”比起那残废怪人的呼喊,李逸云的声音如同蚊呐,但话音刚落,那怪客的喊叫声立刻戛然而止。他直勾勾地瞪着李逸云,目光中的神采越发的强盛,但疯狂之意却渐渐散去。
一阵旋风从顶上吹落,将他那头杂乱的灰发吹起,尽数压向脑后。他微仰着头颅,却如同居高临下般注视着李逸云。仿佛又变回了数十年前那潇洒俊逸的绝代高人。
数十载后的邢岛主坐在地上,瞧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略带惊讶的回答道:“不错!正是老朽。不知阁下是何人,可识得小徒胡媚儿?来此找我又有何贵干?”
李逸云叹了口气,心中无端浮起一股悲凉之感,苦涩地说:“我当然识得她呀!我就是听了她的话才会来这里的啊!我是他的儿子!”“啪”一声,一滴泪水随着这句话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可能!”邢诚舸刚刚平复的神色又变得激动起来,他全身不住的颤抖着,须发散乱的吼道:“那孩子明明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你一定是假冒的!说!你是不是想通过欺骗媚儿得到什么好处?说!”他将双眼瞪得目眦欲裂,显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闭嘴!”李逸云终于也爆发了,他大吼一声,立刻将邢诚舸的吼叫声盖了过去。这一声如同引爆火山的火种,将他的愤怒尽数引出。他大声喊道:“你个老废物在那嚷嚷什么!我骗我娘?我娘已经死了我还怎么骗她?她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你托给她的那个什么破玉珪!搭上了自己的一切!你还他妈在那嚷嚷什么!”说着,李逸云信手一挥,一道血红气刃斩出,劈到远处的石壁之上,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一口气喊了这么多话,李逸云有些吃不消了,呼哧呼哧的喘起粗气来。而对面的邢诚舸也安静了下来,双目变得呆滞,好像失去了转动的能力一样,凝固在那一个点上,一动不动。
“什么?媚儿她……死了?”半晌,邢诚舸才吐出这一句话。所有的力气也仿佛随着这句话被抽离而去,他那折断的上身也塌了下去。头倒是依旧向上扬起,对着李逸云,双眼却已然变得呆滞无神。
他闭上了双眼,微微的摇着头,喃喃道:“傻丫头,你干嘛要管那什么玉珪呀?真是太傻啦——”说着,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顺着脸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向下流淌而去。
“别他娘的惺惺作态!”李逸云怒道:“我娘和那么多的人都把命搭上了也没保住的那个破玉珪,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值得上那么多的性命!你说!你说啊!”
说着,李逸云满面含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而与他正相反,听了这话的邢诚舸神色间的悲痛立刻消失不见,残破的五官露出如同雷击般的惊愕之色,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还能有人知道离雉玉珪的来历?不可能,不可能……”
李逸云听了他的自语,诧异的止住泪水抬头去看。在瞧见对方那惊愕中带着恐惧的神色,不禁也心中一惊。之前即使是再疯狂,这前任蓬莱岛主的眼中所表露的,都至多只是癫狂,从未有此时的恐惧之色。见此情形,李逸云顾不上其他,赶忙问道:“什么离雉玉珪?你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听了他的断喝,邢诚舸这才从旁若无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面色阴晴不定的闪烁了片刻,终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稍稍的安定了下来,这才用他那如同冷风入窗的嘶哑嗓音说道:“这离雉玉珪是八方玉珪之一。顾名思义,八方玉珪是八块散落在九州各个方位的玉珪,按照先天八卦的方位排布,并雕镂成对应的动物模样。依次是南方乾驹玉珪、东南兑羚玉珪、东方离雉玉珪、东北震龙玉珪、西南巽鸢玉珪、西方坎豕玉珪、西北艮犬玉珪,以及正北坤牤玉珪。”
终于听到了这玉珪的来历,李逸云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这些玉珪到底有什么用?”邢诚舸显然也没有心思卖关子,喘了口气便接着说:“这八块玉珪单独拿出来没有任何用处,它们只有集合在一起才能实现效果,而那时,它们将成为开启一件神器的钥匙,而我们蓬莱岛的创派祖师正是受了那件神器主人的托付,才世代保管着这件离雉玉珪。”
说到这儿,他又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有些激荡的心情,随后再度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件神器的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