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多谢教习相助,此恩,阿瑜谨记。”见众人离开,桑榆低下头,满怀感激的朝着柳玉躬身一礼。
若今日没有柳玉出面相助,她极难在众多姑子的口舌间全身而退。这份恩情,她定当记在心里。若有机会,必定偿还。
柳玉看着桑榆,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大袖一甩,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似惋惜似无奈的轻叹,开口道。“无妨,在这高门深院内,你自己且小心一些。”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子,想要在这势力的后宅中活命,倒是艰难。
闻言,桑榆抬起头来,眸子转了转,又转了转,似是极其为难般,双手攥着衣角,怯生生的盯着柳玉,开口道。“阿瑜知道教习是个心善的,阿瑜,阿瑜想请教习帮阿瑜一个忙。”
这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眼前这柳玉,她虽不曾有接触,但见他肯对施以援手,想必这点小忙,他是会肯的。
看着咬着唇,一脸倔强却又隐含无措的桑榆,柳玉不由暗叹一声,心中怜惜顿生。
这个姑子,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秦家虽是高门大户,可她身份卑微,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欺负她,此次开口,怕是想要求得自己的庇护吧?说来,她也不易。
深吸一口气,柳玉怜惜的看着桑榆,开口道。“你也不易,以后,若在我能力之内,我会尽力护你。”
话音一落,桑榆愕然的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柳玉,眸子里满满皆是不敢相信之色。
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双目圆瞪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万没有想到柳玉竟然说出如此承诺。
自古文人名士,向来最重承诺,南地中,更是将承诺看的极重。一诺千金,一诺生死之事,大有人在。
这诺,便犹如誓!不得作假,否则,将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而如柳玉这等身份的,这等承诺,更是轻易不能出口。
如今,他说他会尽力护她?她怎么会不动容?
这承诺,太重!
柳玉看着面前这小姑子,双目圆瞪,面色绯红,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却是一下子笑出声来,开口道。“你这小姑子,倒是有趣。说吧,有何事相求?”
这个小姑子,年纪虽小,风姿气度,却比她的那些姐姐们要好上太多太多,让他越来越是欣赏了。
在他的目光下,桑榆低着头,似怕惊扰了谁一般,声音极低极低。
“多谢教习,阿瑜想请教习帮阿瑜出买些绣品,换些财帛防身。”说罢,桑榆又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左右见真的无人之后,这才从袖袋中取出一方白色丝帕,双手恭敬地递给柳玉。
柳玉伸手接过,慢慢打开后,原本淡漠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帕子可是你绣的?”
桑榆不敢说不是,这天下绣工出众之人比比皆是,那些人一过目,便可以看出这是在不久前完工的,更何况,她还指望着柳玉能够一直为她出手这些绣品。
因而,她低低应道。“是。”
闻言,柳玉抬起头来,看着恭敬立在自己眼前的桑榆,似不敢相信般,倒吸了一口气,感慨道。“你竟出众到了这般地步。”
若不是知道桑榆来自乡野之地,他必定会以为桑榆是皇室精心培养出的皇室了。
此女,不但在琴艺上博得了众多皇权贵胄的认同,在绘画上也展现出了堪称惊人的天赋,如今,就连这绣工,也是如此的出人意表。
柳玉出身世家大族,地位更是天骄。在这陵安帝都中,不知道多少姑子爱慕与他,收过的手帕香包不知凡几,可没有一副,有眼前如此这般的精美出奇。
寻常姑娘家,绣的最多的便是花鸟鱼虫,鸳鸯山水之类的东西了,可这帕子上绣的,却是一位临风玉立的裙装女子,头戴朱钗,裙带飘飘,立于山顶,似是在遥望远处,神色间流露出无尽的惆怅与哀怨。其旁,一行黑色诗句跃然于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整副画中,没有任何一处明确的表达了女子对情郎的爱慕之意,可从那裙装女子哀思的神态中,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女子对情郎的爱慕之意。
这种感觉,不是那些约定俗成的暗示,而是一种意境。一种从心神间传递过来的意境,难以言说,甚至都无法解释,因为这事情,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
而那最后两句诗,将女子的心思极圆满的刻画而出,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帕,甚至比刚才那副水墨丹青,都要让他来的震惊!不说其他,这帕子极小,且刺绣乃是一个极仔细耗时的事情,要将人物绣的入木三分,活灵活现,勾勒出其灵魂,着实是难。
若不是看着这帕子新近才绣好,柳玉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桑榆从哪里得来的名家所作了。
深吸了一口气,柳玉看着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一脸忐忑难安之色的桑榆,沉声道。“阿瑜这副帕子,怕是要卖出一个高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