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双眼一瞪,声音洪亮:“上回书说到,青衣奇盗已入庸城。城禁第二日,易厢泉便以推知青衣奇盗身在何处,并得意洋洋地告知官府。他说道:‘杨大人,这青衣奇盗,应当在青楼附近,您子时带人前去伏击即可’。虽然这易厢泉说得信誓旦旦,杨府尹听闻之后很是纳闷,他易厢泉如何知晓此事?易厢泉笑道:‘在下推算而得’。杨府尹虽然半信半疑,但易厢泉总归是朝廷派来的人,他决定,信了他。”
“当夜,杨府尹派十余人前去易厢泉所说地点伏击,结果什么都没有。子时,却听一声巨响——怎么着?爆炸了!这十余人全部受伤。杨府尹愤怒之极,他觉得……这是个陷阱。易厢泉,此人甚是可疑呐。”
说到此处,说书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周遭人全部瞪大眼睛,屏息凝神而听。
唯有乾清,双目圆瞪,彻底生气了——这真能胡编!所有的事情皆为杜撰所得,也不知谁写了这么套词。他愤愤地喝了口茶,打算听完整场再做打算。
接着,说书人稀里糊涂讲着“内幕”,终于讲到了偷窃当夜。
“……都说这庸城夏公子不学无术,挥金如土,打架滋事,大字不识几个。青衣奇盗怎的就让他堵上了,又让他一箭射伤了?要说,那青衣奇盗当年纵横天下,竟然被一个败家子用箭伤了。这夏公子威力为何如此之大?他会用箭?他有这般聪明?若是真有这等本事,为何不上场杀敌、或者纵横商海?却非要在家坐吃山空?呵,蹊跷的很呐!”
乾清听此“噗”一下将茶水喷出来。当他抬起头,竟然发觉周遭看客都看向自己。他此时已经生了杀人之心,一摔茶碗,扔掉几枚铜钱。
小二匆忙上前来:“哟,公子这是怎的了!”
乾清脸色通红,心中突然想起刚刚扔钱扔多了,便回去厚着脸皮拾回几枚:“你们这都胡说些什么!满嘴胡言的敢在这开段子说青衣奇盗,你们就不怕官府治罪?”
小二打量乾清几眼,只觉得眼熟——多半是以前乾清溜大街时候见过面,但想不起来是谁。小二见乾清衣着不俗,脸色不佳,就拉了乾清到旁边道:“这青衣奇盗的段子说了得有一年多了,从江宁府失窃开始,而庸城这段也是最近才有的,看官您……”
“说归说,没让你们胡说!”乾清愤愤然,“你们不了解其中内情,胡编乱造,小心犯了忌讳,官府找你们麻烦!”
小二陪笑道:“听说这青衣奇盗都结了案了,可不就成了说书段子了?庸城的事也早早结束了,嘿,大伙不知道其中细节,听听段子、推测推测总是可以的吧?”
“结案?”乾清愣住了,“谁说青衣奇盗结案了?”
小二失去耐心,嗤笑一声:“这都过去四个月了,四个月不犯案,以前从未有过。这不就是洗手不干了么?正好说成段子给老百姓乐呵,两全其美。公子你也别太当真喽!何况这说书的不止这一扬,汴京城八个大场子,二十个小摊位,您管得过来?”
周围看着乾清的人越来越多,隐隐听见有人在议论他的名字。
有不少人认出他了。
乾清叫了一句“好哇”,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几个武夫面前,行个礼道:“借弓一用。”
他速度太快,人家武夫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便迅速拿了人家的弓箭架起,搭箭瞄准,“嗖”的一声,箭已离弦而去!
看客无不变色。。
弓箭是杀人利器。乾清此刻用了此物,全场人人自危。
却听“哗啦”一声,那幅大字“青衣奇盗之庸城记事内幕”一下子落到地上。众人齐刷刷望去,这才惊觉,乾清隔着十丈,一箭射断了悬挂条大字的细绳。
细绳很细,站远了看都看不见。
半只箭深**入木棚柱子之中,不住地晃动。
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吸了口凉气。
乾清迅速将弓箭归还给瞠目结舌的武夫,道了谢,转身对小二“呸”了一声:“再胡编,砸了你们场子!八个场子砸八个,二十个小摊掀二十个!官府不管我来管!”
周围议论之声顿起。乾清心中不悦,又不想在此地久留,索性直接出了门,进了梦华楼的场子。
梦华楼门口张灯结彩,内场似乎也坐定了不少人。梦华楼是汴京八大酒楼之一,酒菜不如醉仙楼的好,但是排场足够大。内场比外场更大,乾清目光向两侧口看去,整个场子一共两层,但是屋顶甚高,可见屋顶绚丽的大幅彩绘。一楼、二楼都有雅座,是贴着四壁的,而中间空出来一个大舞台,名为“金玉台”。这种包围式的房子也算是常见。而二楼可通向外面的长廊,这便通向外场客房了;外场的二层是刚刚易厢泉住宿的屋子。
乾清以前来梦华楼没有进过内场。它的布置陈设极度豪华,雕梁画栋,四周有产自西域的罕见花种,甚至还有冬日难以养活的牡丹,而所插的瓶是好的瓷器。
舞台四周全是座位,桌椅皆为好木所制。而桌椅之后设粗绳,将桌椅之位圈起来。绳内之人有请柬,绳外则是看客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