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乾清一怔,痴痴的望向酣睡的哑儿。她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削瘦柔弱,很难想象她与方才那密室之中的浓毛怪物有血缘关系。
“看哑儿与怪物,身为兄妹,有几分相像?都言人妖殊途,不共戴天;而人与动物自然也有着天壤之别。然而观今日之事,谁又能再下这样的定论?”
厢泉的声音很轻,说了这样两句。灯火摇曳,乾清的心似是蒙了一层暗雾。妖物素来为人所厌恶,动物也不可能被平等相待。乾清与厢泉方才进入密室,也是做了“下狠手”的准备。
而厢泉此言,令乾清的内心有些迷茫。
他说不清自己迷茫什么,但他知道,既然狼人是哑儿的哥哥。哑儿自然就认为他是个“人”,而且是个亲人。乾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回凶手,而哑儿则是那个守护亲人的守护者,是凶手的对抗者。
他的思绪有些乱,有些事情仍然解不开,千丝万缕道不明。
厢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其实现在基本都清楚了。如果我没猜错,哑儿,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照顾这位非人非兽的‘哥哥’,而且,是轮流。”
乾清诧异道:“轮流?”
“一个人在地面上与你们一同生活,另一个人在地下照顾哥哥。二人经常轮换。狼人需要被看守,需要有人做饭,需要有人清扫,需要有人与之对话使其恢复神智,”厢泉嘴角浮起一丝嘲笑,“可是,回复神智怎会如此简单?当年富翁找了多少人,都未曾有回复之法,如今只不过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
厢泉语毕,也沉默一会。也许觉得,就这样下了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乾清则震惊道:“换言之,哑儿一直是两人在扮演?”
“对。出事那日也是如此。死者,在做肉汤之时被怪物攻击。我推测姐妹两人都在。搏斗场面混乱,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女人一死一伤,那个狼人被制服,带回了密室。”
乾清简直吃惊到不行。
“她们二人竟然制服了那个成年男子!他这么强壮,而且还这么有力量!”
厢泉严肃道:“但是她们赔上了其中一个人的性命。这就是哑儿伤口奇怪的原因。撕咬踩踏,导致颈部受伤,胳膊脱臼。若狼人真的这么好对付,我又何须如此谨慎?乾清,你忽略了一点。你曾告诉我,木须那条狼崽当时也在屋子里面。估计是哑儿要给‘哥哥’做肉汤,将其顺便带入,给些肉吃。据你后来说,木须浑身是伤,几乎没命。凤九娘怀疑是它攻击了哑儿,还把它弄死。”
乾清一下子明白了,双目瞪圆:“关于木须这一点完全错了,简直颠倒黑白。它受伤,不是因为主动攻击遭到哑儿反抗,而是因为——”
“因为它保护了哑儿。否则,两个女人很难打败那个狼人。而且,她们还心慈手软,估计见‘亲哥哥’攻击人,都双双吓傻,不知如何还手呢。”
这件事是从头至尾的颠覆。一个是有人形而无人心的哥哥,一个是有人心无人形的狼。前者被人守护数年,后者被人冤枉致死。
乾清一下子愣住,不知说些什么。
厢泉摇头叹气:“听你说,当时你要进门去,死者的尸体堵住了门。估计那狼人被哑儿姐妹用门闩、或者是锅子之类打了狼人后脑,这才晕的。这不在于力量大小,而在于打击位置。只要位置准确,不论力度,人都会晕厥。而木须,我猜是最具攻击力的。兴许那个狼人认为木须才是同类,哑儿却是异类。”
乾清听得冷汗直冒:“我刚刚意识到,那个死掉的哑儿被狼人攻击而死……她被自己的亲哥哥杀掉了?”
厢泉回头看了床上睡着的哑儿,道:“对。”
乾清脸色发白。
“在搏斗之后那之后,一个人死掉,这个活着的哑儿,独自一人把那个狼人拖回密室。把现场略作清理——估计是异常匆忙的,你就赶到了。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带着伤,住在密室里看着那个狼人,直到水云在棺材前祭拜睡着,她才出来,给水云披上外套。却不想你来了,便匆忙躲到屋后,还被你瞧见。这就是所谓的‘鬼魂’。我估计,自那之后古屋就成了神秘之地,你走过路过都要看上一眼,她就不敢贸然出来。”
乾清望着哑儿睡着的脸:“在那之后,她一直在密室里住着?”
厢泉苍凉一笑:“亲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你回去取肉汤时,我发现了侧洞。她就在里面,非常虚弱。我对她说了实话,跟她说,这个怪物不能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关着,总是要想些办法。但是,她不听。”
厢泉说的平淡,却带着一丝惋惜。
乾清皱眉:“所以,我再去找你却发现你人不见了,还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我在劝她,她不听,也不能出声反驳我。所以你只能听到我一人的说话声。后来你被机关绊倒,我就出赶紧出来。不让你叫喊,你却非要大声嚷,”厢泉冷冷的看着乾清,“你嚷什么‘用火烧死’‘灌毒药’之类,声音这么大,哑儿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