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泉脸紧绷得如同一块平滑的铁板:“的确是男人。”
乾清吓得摊在旁边的桌子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姑娘吗?母的啊!”
闻言,厢泉压住怒气低声道:“你平时机灵,今日怎被吓傻了!那山歌发生在百年之前,姑娘早已入土。吴村的祖先们一定想不到,百年之后村子的后辈又遇到了同样的事。”
什么意思?
乾清的脸一下子绿了:“你是说,吴村里……又有孩子被狼抱走去抚养?之后被找到,和那山歌里的姑娘一个命运,被关在地下密室?是不是他杀了哑儿?你快告诉我!这、这也太——”
“吼!”
“天呐!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他是不是饿了!”乾清快哭了,脸由绿色变得惨白。他向后退去。死死的贴住屋内潮湿的墙壁。
让他进洞,还不如在窗外风雪中站上一宿!
厢泉看了一眼黑洞,脸色竟然也微微发白,但他尽量保持冷静,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我武艺皆不精湛,不,你根本不懂武艺,”厢泉轻蔑的看了乾清一眼,“我武艺不精湛,若要对付成年男子,还是疯魔成性、饿得半死的半人半兽,情况着实不妙。所以我趁着昨日夜晚就燃起纸鸢,白日则燃烟,为了找沈大人派人前来拘捕。如今风雪交加,只怕是没希望等来救援……”
乾清并未作声。他很清楚,自己不懂武艺,厢泉也不会。可是如今的情况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好上许多——他本以为密室之中是一群狼呢,如今再看,横竖不过是一个人。
两个人打一个疯子,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二人不可能全都毫发无损。
乾清闭起眼睛,他想起了哑儿当日的死状。风险不是没有,弄不好真的会丧命。他想到此,看了厢泉一眼——这个认识多年的伙伴,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易厢泉端起肉汤,轻轻搅了搅,又放下,根本没看乾清一眼。
乾清叹了口气,信任个屁。
“那就等沈大人来了再说!”乾清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我看这密室很结实,就让它在里面嚎几嗓子算了!”
厢泉探身进去,又前进两步:“若是那样倒是好了。可依我看,这地下密室恐怕不只这一个出入口,我只怕村子里其它的地方连通着密室,哪天那怪物窜出来,伤了人怎么办?何况……”
他没再说下去。洞里不远处还冒着余烟,那是厢泉扔进去的小根柴火。探洞之时都要这样做,火焰燃着,凭此洞内有空气可以供人吸入。见状,厢泉跃跃欲试的往里走。
“什么?不止一个出口?喂!你不是现在就要进去吧!我们还是赌一把算了,将它饿死在里面,或者放火把它熏死……”
厢泉驻足,扭头道:“你只是害怕。少说两句,我们只是看看情况,未必动手。”
“你自己分明也害怕——”
乾清还在说着,而厢泉只是叹息一声,踏进了洞去。黑暗的密道一下子吞噬了他白色的衣裳,见他进去,乾清的心思也乱了。他咽了咽口水,也燃起火把跟着厢泉进去。
死就死,拉着易厢泉做垫背。
潮气与臭气混杂着进入了乾清的鼻中,让他感到一阵恶心。洞内漆黑一片,空气散发臭味,又不流通,只令人觉得胸口闷的很。难闻的空气与浓重的恐惧似铁块一般,一并压在乾清心头。他手扶着墙壁,却见墙上还横着不少腐朽的木头。乾清皱了皱眉头,这木头又是作何之用?
“这富翁真是大费周章。还建立这么个地下通道……喂,厢泉,你倒是说话啊。我说咱们过几天再来,饿死那个怪物。或者放把火,把这怪物熏死在里面!喂!”
“休要叫嚷,小心被怪物听到。咦,肉汤呢?你没拿进来?”厢泉用火把照亮了乾清空无一物的手。乾清这才发现自己没把肉汤拿进来。
俩人面面相觑。乾清有点腿软,厢泉脸色苍白。
“你刚才只顾着搅拌,你自己不拿还怪我——”
“我是让你端,”厢泉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恼怒,“肉汤下了药而那怪物饿了许久。只要他一饮而尽,待其安睡,什么事都好办。山歌中的老二也是用这个法子让那姑娘安静下来的,哑儿也是如此。你还不速速取来!”
乾清气得发抖,但他也想出去,至少深呼吸,憋口气再进来。可如今听闻那句“哑儿也是如此”,不由得心中一惊。
“哑儿……什么意思?”
厢泉无奈,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诉说“我不屑同傻子说话”一般,乾清见他这表情,愤愤然,转身离开。
“你这什么态度!我回去关上门,把你困在这里喂那怪物!”
乾清想说这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转念一想,此言此语未免太过狠毒。他觉得气愤,心想,自己既然出去取肉汤,倒不如在入口平复一下心情再进来,让那易厢泉多吸几口臭气。
片刻他就回到了入口,往旧榻上一坐,吸着新鲜空气,心里痛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