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原来一直啃着牢头手里递过来的东西,这时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充军流放?!别以为我干过农活,就啥事都能干都愿意干。现在我可没有心情给人家做苦力任人使唤的,要去哥哥你自己去得了,到时千万不要又来找我的麻烦。”
大圣瞪着他断喝了一声,却对缪姝鸿笑着说道:“缪姑娘,您瞧瞧眼下的光景,我们多说无益。我爹爹还在这里哩,他耳朵好使,你不要瞎说吓坏了他老人家。我不是说过了天无绝人之路么?你要是真的好心,这两天就和俺翠柳妹子好好地陪着两位老人家,出去后我也好好地谢你。你父亲不是喜欢古画么,我这回采购的古玩里面真有他喜欢的东西。”
“你要是真的好心?!这话在你口中说了两次了,难道我这不是好心么?你在怪我多心多事是么?你自己又有什么主意,当真两天就好了?你把人家当官的当作酒囊饭袋的废物了么?”缪姝鸿心道。
缪姝鸿恹恹地,猜想这一家子不过是普通人家,面对这样的官非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这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羔羊了。她已经打算回头了就赶回京城去找外公想办法。
但孙星图的态度实在难以令自己称心。想到大圣已经屡次说过了过两日便能解决问题,缪姝鸿有些嘲笑似地问道:“要是我没有好心,难道过两天你就能把元凶变出来?或者是把他的口供变没了?”
大圣一时无语。他眼见站在缪姝鸿身旁的姚茂江面色苍凉,看似满腔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就越发地心如刀绞无比难受。他无法再假作笑容,也泪光涟涟,却依旧强忍着说道:“爹爹,你信我是你的好儿子吧?”
姚茂江看看他,木然地了点点头。大圣看了心中稍稍觉得宽慰,带着泪滴,他又挤出淡淡的笑容说道:“只要爹爹信我,我受这一点罪算不了什么!邓大人毕竟有了几十年的清名,我看他现在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待得他清醒过来厘清案情,我们自然就会无罪释放。爹爹,你还是听我的吧,每天你只管由着翠柳和帮闲们,让他们照常筹办喜事。在你和娘亲大喜之前,我们定将赶出来给爹娘祝贺。”
姚茂江情知这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抚慰大圣,也只得苦楚地点了点头。
突然,他咬咬牙一跺脚,凄苦地叫了一声:“刘先生!”缪姝鸿拉他不住,手一松,就见姚茂江对着蜷缩在草垛里的刘伯英“扑通”一声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苦苦地哀求道,“刘先生,你就当作可怜一次我这个废人吧!你不是不知道,这三十年来我过得悲哀凄凉,直到去年见了星图他们两个兄弟,才好不容易地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了,现在这样的折腾颠簸实在是再也经受不起啊!你既然是熬不住严刑逼供冤枉了我这两个孩儿的,求求你!今天就把这事到公堂上都与邓大人直说了去吧,好给我们一家留一条活路,我们一家都会挂念你的大恩大德,出去后我就把你家的祖宗也供起来,让他们也领受我姚家的香火。”说罢在地上长跪不起。凭缪姝鸿怎么劝他,他只是不愿动弹。
刘伯英这会儿也是苦不堪言。只要一想起邓绍在公堂上气急败坏杀心阵阵的样子,他就心有余悸,就觉得整个天都黑下来了。这时他侧过脸,稍稍看了看姚茂江,诺诺索索地说道:“我冤枉了孙老板,本来清清白白的现在也成了有罪之身。先前我只想着自己苟且偷生,哪知这回连牲畜都比不上了。我这是覆水难收啊!唉!现在若要反悔推翻原先的口供,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邓绍不是简单之人,他对我等动辄大刑伺候,不像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得过去啊。昨夜我们过堂,看得出邓绍十分在意我的这份口供。那时两位老板就已对此毫不屈服,仗着一身武功百般嘲笑邓绍,令他的杀心已起。到时我们如果对这份口供翻手为云,想来他必然又会被激怒,肯定对我们都要不利了。”
他见姚茂江一声不吭久久的跪在地上,烛光之下身形微恸,银色的发辫也分外显眼,谁人不老呢?谁人不护犊情深呢?自己虽然一生未婚,但也知这是人之常情。刘伯英仰视着孙星图,思忖再三,似乎良心发现。他拼尽全身力气在地上狠狠地一锤,提高了声音说道:“不过,现在的这一切皆由我而起,这回要正本清源,我还是必须要去做的。”说完,他忽地热血涌起,跳起来三两步跨到栅栏边上大叫道:“升堂!升堂啊!我要升堂!我要面见邓大人!我要——我要翻供!”
那牢头喂了八戒又转过来喂大圣,手上又是拿碗又是拿筷甚是不得空闲。他伸脚在栅栏上“咣咣”地踢了两下,喝骂刘伯英道:“住嘴吧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也就是我们几个倒霉的还在这里看着你们几个不老实的了。大冷天的别人不都在炕上暖和吗?谁会起这么个大早?邓大人有过交待,说你们不是什么好鸟,仗着武功为非作歹—都给我安静些不得偷奸耍滑玩弄诡计!等到邓大人什么时候愿意叫你们了,那时再带你们去上堂问话。”
大圣静静地吃了两口牢头递到嘴边的东西,他犀利的眼光却在姚茂江和缪姝鸿身上悄悄掠过。忽然他意兴全无,只说了声“饱了”,然后便默默地看了缪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