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回到祝圣寺的行宫时,早已夜幕降临,大殿内已掌起了灯火。
用过晚膳之后,翊康忽然想到屋外走走,于是青荇就陪着他,来到寺院西边的花园内。
园内花木扶疏,数十盆菊花灿然开放,清风中暗香浮动,空中一轮秋月高悬,照得地面如霜一片洁白。
翊康走到花坛旁,欣赏了一会菊花,然后来到旁边的一片紫竹林。刚走几步,却忽见竹林深处,静默而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身姿窈窕,翩跹袅娜。
“这是谁啊?怎么站在这里?”翊康朝前望着,疑惑地道。
这时,那白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望了翊康一眼,忙走上前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翊康定晴一看,脸上漾起了笑容:“原来是娴妃!快起来吧。”说着伸手搀扶起她。
青荇也上前见过娴妃,然后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着,只见她头上戴着一只银色凤钗,身上的首饰皆是素白银器,内穿白绫素色衣裙,外罩月白缎披衣。脸如银盆,眼若水杏,美丽若三春之桃,高洁若九秋之菊,仿佛观音下凡一般。
翊康也望着娴妃,眼中明显闪过异样的神色,问道:“爱妃怎么独自在这竹林中?”
娴妃道:“因见月色明朗,竹林幽静,想在此清坐一会。”
“朕也正有此意,”翊康说着,就转头对青荇道:“你到竹林外边候着,朕与娴妃说会话。”
青荇听了,就走出竹林,内心暗想,翊康勤于公事,很少流连于后宫,听闻宫中好几年没有册封妃嫔了。平时宠幸最多的,是楚氏二妃,想必也是为了稳固朝堂势力。
而娴妃的宫中,却是很久都没有去了,如今在此意外相逢,必然要互诉一番衷肠了。
当下翊康与娴妃步入竹林深处,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翊康望着娴妃,脸上似有愧疚之色,说道:“朕记得上次去你的宫中,还是初夏的时候,现在都到了深秋,转眼就过了一季了。”
娴妃的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说道:“如此算来,臣妾一年当中还能见到皇上四次,比起宫中许多女人来,还算不错了。况且,臣妾得皇上垂幸,已经有了一对儿女,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朕知道你淡泊宁静,已经一心向佛,所以有时候看着自己倒像一个俗人,不忍去打扰你。”翊康说着,握住娴妃的手,默然了一会,道:“如果骓儿能像你这样,朕也就放心了。”
娴妃听了,内心紧张起来,忙问道:“难道骓儿又做错了什么事,惹皇上生气了吗?”
“没有,他事事都做得很完美,让朕无可挑剔,正因为如此,朕才会担忧,太子也会感到有压力。”翊康望着娴妃说道。
翊康知道,娴妃必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更深知,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在他面前可能会矫枉掩饰,可在他们的母妃面前,还是孝顺听话的。
当下娴妃听了翊康的话,小心地回道:“皇上与太子都不必担忧,据臣妾所知,晰王心无旁鹜,决无僭越之心。”
“爱妃深居宫中,骓儿早已搬去外面的王府,他的所作所为,你又能知道多少?”翊康道:“就算他自己没有,他身边的那些幕僚门客,难保不会为了功名利禄,挑拔怂恿他。”
娴妃听罢,抬起头来,望着翊康,神色庄重地道:“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自当以皇上的旨意为遵,倘若以后骓儿真的有谋逆之处,臣妾绝不会认他。”
“爱妃何必说得这样绝决,骓儿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朕的儿子吗?”翊康抚着娴妃的肩安慰她。
然后叹口气,继续道:“其实皇位不管传给谁,不都在我慕容家吗?只是如果弃嫡立庶,后代子孙就会效法,乱了朝政纲纪,破坏了祖宗定下的规距。而且如此以来,睿王与毓王同样作为庶出的皇子,也会心存幻念。”
翊康握紧了娴妃的手,说道:“所以,无论如何,骏儿作为嫡长子,由他来当太子,是最为妥当的。爱妃一定要让骓儿明白这个道理。”
娴妃点点头,翊康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林子里风寒露冷,爱妃还是早点回去吧。”说着,两人起身往竹林外走去。
此时在竹林外,青荇正与娴妃的宫女莲儿在闲聊。莲儿见到娴妃出来,忙迎上前,搀着她回去了。
青荇见翊康的脸色庄重,眉含忧色,暗想,看来他们夫妻偶遇,并不是在谈什么风花雪月之事,倒比平时讨论朝政时更严肃一般。
转眼间,翊康一行来天嶷山已有三天了,青荇真有点乐不思蜀了,除了最初来的那天傍晚受了惊吓外,其余的时候倒也过得悠闲自在,晓看日出,晚赏烟霞,静观云涌,坐看风起。
而且,趁着余暇,她将山上的奇观壮景几乎全游历了一番,像什么会仙桥,水帘洞,狮子岩,玉龙潭,灵芝泉,无一落下。
只是可惜她虽在前世带来了一颗驴友的心,却附身在了这具娇滴滴的小姐身子上。于是每天晚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拿药水泡脚,按摩消肿,否则第二天就别想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