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骓听了青荇之话,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说道:“母亲身体一向欠安,宫中的宴会她一般都不会出席,妹妹也只得留在宫内陪着她了。”
青荇知道,妃嫔们即便身体不适,可这样的团圆之夜,也会勉强来应个景的,看来,娴妃是故意避开的。
曾听宫人提起,娴妃苏氏原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出身平民,后因姿色出众,性情温婉,引起了翊康的注意,生下了一对儿女。
慕容骓在十二岁时封为晰王,苏氏也母凭子贵,被封为娴妃。
可她虽列妃位,与出自于公候之门的楚妃相比,仍有出云入泥之别,甚至于在整个后宫妃嫔中,她的身份都是最低微的。
青荇想了想,对慕容骓道:“娘娘的宫殿离御花园较近,殿下不去看望她一下吗?”
“本王正是要去看望母亲的。”慕容骓说道,然后望着她:“你可以跟本王一起去吗?”
青荇一愣,忙“嗯”了一声。于是她就与慕容骓出了园子,前往娴妃所住的颐心宫。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颐心宫前时,忽听到院里传来一缕笛声,袅袅悠悠,清清扬扬,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越发觉得凄凉哀婉。
两人不禁寂然驻足,默默相赏。
一曲终了,推开半掩的朱红宫门,只见院内的一株梨花树下,隐约站着一人,头挽乌髻,身穿白云绢丝长裙,手中拿着一支碧玉笛。身姿窈窕,衣袂飘然,仿佛是仙子下凡一般。
“明懿!”慕容骓柔声叫道。
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的脸庞,正是慕容骓的妹妹明懿公主。她的神情有些清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笛声中,没有回过神来。
“明懿,为何吹这样悲幽的曲子?母亲听此,不免有触于心,倍加感怀了。”慕容骓道。
“我只是抒发自己的心情罢了,快乐的人不会因听了我的曲子而忧心,忧心的人也不会因没听我的曲子而快乐起来。”明懿公主淡淡地道。
青荇打量她的神色,心中暗想,娴妃就算在宫中无势,可明懿身为公主,又是翊康最小的女儿,上面又有同胞的哥哥,平时应该也是极受宠爱的。
可她何以神情中带着忧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慕容骓听了妹妹的一席话,感到有些可笑,道:“这话绕来绕去的,是什么逻辑呢?”
然后转头向正殿走去,青荇也跟了进去。门口的宫女打起了帘子,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人感觉心绪一下子镇定安宁下来了。
大殿内灯光明亮,明间北面靠墙,设着富贵花开的紫檀雕花屏风,屏风前设着黄花梨宝座,左右摆着宫扇,香几与香炉。
殿内并没有人,只有在重要的日子,妃嫔们才会升殿,在宝座上坐一坐,平时的燕居栖息,一般都在东西两边的次间。
青荇又跟随慕容骓来到东次间,只见南面靠窗有一张木榻,上面铺着猩红的毡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娴妃端坐在榻上,正拿手绢拭着眼晴。见了慕容骓,脸上的忧色似乎一扫而光,让他到榻上坐了,眼晴里充满了慈祥的笑意。
青荇打量着娴妃,只见她端庄秀雅,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否则也不会在万千的宫女中,引起翊康的注意了。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虽然施了胭脂,也掩不住倦容。
青荇上前敛了一福:“奴婢见过娘娘!”
娴妃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青荇身上,打量了她一眼,疑惑地问慕容骓:“这个丫鬟挺标致的,以前怎么不见你带入过宫来?”
慕容骓回道:“他不是儿臣府上的,是父皇身前的女史,名叫青荇,景璎将军府上的人。”
娴妃听了,点点头,对青荇笑道:“那一定是景璎将军的义妹了,本宫刚才听到送膳的公公说,皇上给你赐座,将你看成自己的家人一般,到了这里,自然也不必见外了。”
娴妃说完,就让青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青荇推辞不过,只得坐了。娴妃又吩咐宫女:“去沏两杯枫露茶来。”
不一会儿,宫女用两只青花瓷杯端了茶过来。青荇尝了一口,但觉清爽怡人,不同于别的茶香,不由问道:“不知此茶如何制成的?宫中的茶叶也有数十种,独不见这种香气的。”
“这是我们颐心宫特制的。”明懿公主挑了帘子走进来,介绍道:“我们采集了香枫的嫩叶,放在甑里蒸煮,收集了滴落的汁露。待到饮茶的时候,滴入一两滴到茶水内,便成了枫露茶。”
最后又补充道:“此露不仅可放茶内,还可以入酒,入汤肴,无所不宜。”
青荇听了,暗自赞叹,从前看红楼梦,听到枫露茶很是向往,但以为只是作者杜撰出来的,却原来世上竟真有这种茶。
而该有多细致优雅的人,才能制出这样的枫露来,不禁对明懿公主心生亲切之感,觉得她不像刚才那样冷若冰霜了。
青荇尝了一口茶,忽一转头,发现旁边的案几上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