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强子娘身不摇,口不动,一缕凄婉缠绵的歌声却已经在朦胧的月光下幽幽怨怨地响了起来:“月下竹花风,清秋万里明。长发及腰镜花红,无风三尺浪,隔岸听涛声。深闺不忍听,丝弦不了情。妾意遥钟天山雪,弓开如满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乡关人何在,万里归来,香车渺渺,墙内春花却凋零......”
这歌声如雾如烟,丝丝缕缕在树林中飘飘荡荡,像绵绵秋雨一般缓缓、缓缓地渗入每一个生灵的心田。蛇仙姥姥、黄大仙山村老太、鬼仙杨大胆、周长功和他身边的那两头大狐,甚至包括皮子山还有莲花,都不由自主地被这歌声中浓浓的悲伤之意所感染,眼中落泪。
歌声中,张连义的目光落在强子娘身上,他忽然记起了夫妻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温馨、浪漫、激情、缠绵,眼前的强子娘柔弱而无助,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在夜色下闪烁着无穷的希冀、无边的柔情。
眼前的场景忽然间变了,所有的人和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眼前是一个张灯结彩、洋溢着浓浓喜气的房间,那张挂着大红帐子的雕花大床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
窗外,仍然有嘈杂的劝酒声隐隐传来,张连义忽然觉得醉了,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房间里飘荡着的那种女性特有的、淡淡的体香,还有,那双白皙的、如葱白一般的小手,正在向他传递的那种不安、娇羞、紧张、期盼、矜持还有向往和渴望。
他笑了,有一点紧张,也有了那种只属于年轻人的血脉贲张。现在的他,就仿佛感觉自己成了一匹春风中的孤狼,正有一片苍莽的草原,正等待着他去驰骋和征服。
他有些急不可待,但他的潜意识里又在想努力地保持一种优雅和成熟。于是他开始慢慢地向前走,向前走,他要撩开那一层朦胧的红纱,他要拉起那一双充满了诱惑的小手,相携一生一世,风雨同舟,三生石上。
然而,为什么内心之中有一个声音正越来越清晰地阻止他的脚步?不对啊!眼前的这一幕,为什么如此的熟悉?他用力甩甩头,眼前的一切忽然间从他的视线里剥离开去,他忽然意识到,那是多年之前,曾经的自己。
那一袭红裙和身披红花的自己迅速远去,他心里一阵刺痛,眼前忽然出现了强子娘那翕动的一对红唇,还有满脸缱绻的笑意:“他爹,你咋啦?在想啥呢?”
张连义心中一片迷茫,竟是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懵懵懂懂之中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他娘,天不早了,睡吧?”
说完上前一步,正要去拉强子娘的手,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宝刀不老啊!这‘摄魂’之术,竟然连白头鹰王也给套进去了!”
一阵清风拂过,张连义和强子娘之间忽然间多了一个人。小表婶的手轻轻巧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仰头,吐气如兰:“小连义,咋啦?还没醒过来?就这一会儿,就把刚才答应我的事给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张连义蓦地清醒了过来。他脑海中一阵高亢入云的鹰唳声冲天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被愚弄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要伸手去推开小表婶,却见她高耸的胸脯一挺,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咋地?!馋啦?!”
张连义一愣神,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掌竟然无巧不巧地推向了小表婶的胸脯。他老脸一红,连忙缩回手,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就见强子娘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要脸!”
小表婶回过头乜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脸上笑容依旧,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强子娘更加愤怒,只见她往后一撤身,伸手从姥姥手里接过莲花,然后对张连义说道:“他爹,你到底走不走?”
小表婶的脸色顿时变了:“想走?把莲花留下!”
强子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小表婶,这是我的闺女,凭啥给你留下?!他爹,咱回家!”
小表婶不再说话,她往身后一招手,那头浑身火红的狐狸一俯身,扬起头,鼻尖冲天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紧接着一红一白两道影子一掠数丈,直接从张连义头顶越过,向强子娘扑来。身后,在那十几头僵尸带领下,无数的貔子、黄鼠狼、毒蛇、老鼠顿时也黑压压地扑了上来。只有周长功脸色阴晴不定,站在那里磨磨蹭蹭地没有动窝。
树林里登时乱成一团。
强子娘身后,两个老太太看起来动作缓慢,却是在间不容发之间将一红一白两头狐狸给截了下来。一条粗如水桶的巨大蛇尾闪电般掠过强子娘的头顶,向那头白狐迎头击落。而那位山村老太则是不慌不忙地举起了烟袋锅猛吸一口,然后一口夹杂着火星的浓烟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黄鼠狼,直接向那头红狐狸撞了过去。
皮子山厉叫一声,带领了一窝貔子还有身后的那些黄鼠狼等等也加入了混战,不过他并没有去和对面的同类交手,而和那位杨大胆联手,一起对上了那十几头白毛僵尸。
原本泾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