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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反抗(1 / 1)

与上次大儿子的死不同,张家夫妻两个加上剩下的这唯一的小儿子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痛,一家三口神色木然,若不是张连义突然花白了的头发和一夜佝偻的腰身,几乎让人看不出这一家人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经历了这许多常人难以承受的灾难。

葬掉了小女儿之后,张连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找到村长软磨硬泡了整整三天,终于让他同意在现在的村委也就是以前老张家的祖宅里腾出两间厢房,趁着妻子和小儿子中午时分短暂的清醒时间,匆匆从新家搬出一些必须的日常用品,搬进了这两间厢房。

至于为什么要舍弃新盖的房子搬进村委,张连义并没有详细解释,但从他们一家那种仓惶逃离的姿态,以及这两年来围绕这座新建起来的宅院所发生的离奇事件中,村里人还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座普通的农家小院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色彩,‘凶宅’的叫法开始在街头巷尾的闲谈里迅速传开。

然而厄运并没有因为张家人搬出新家而过去,那种神秘的力量反而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影响着他们的生活、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搬出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好不容易让妻子和儿子安顿下来的张连义根本不敢再让这娘俩回家,所以只能是独自一人忙忙碌碌,一天下来,人到中年的他已经心力交瘁,加上看着突然间恢复了活泼的儿子和妻子脸上消失已久的温婉,他只觉得心神放松,于是一吃过晚饭,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连义忽然猛地醒了过来,就好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冷不丁给推了一把一样。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房间地面上铺了一层被拉长了的方格,四下里静得出奇。张连义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正要翻身再睡,却似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怎么这么静?那娘俩呢?去那屋睡了?还是..。。

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爬起身,正要开门,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那是小儿子的笑声。张连义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睡得太早了,这一觉醒来,那娘俩还没睡呢。不过三更半夜的在院子里嬉闹,吵了邻居也不好,还是让他们赶紧睡吧。

想到这,张连义有些自嘲地摇摇头,上前轻轻地打开门,视线很自然地便落向了刚才儿子发出笑声的方向——他的身体突然间僵住了:院落中央那棵环抱粗的大梧桐树下,光影斑驳,却是非常明显地站了四个人:妻子、大儿子、小儿子、小女儿。大儿子和妻子正双手交握,在石桌旁絮絮低语,小儿子则牵着妹妹的手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小儿子童稚的笑声在时不时地传来。

耳边传来一声柔媚的轻笑,脚下的月光忽然像有了实体一般缓缓卷起、凝聚,窗棂的阴影则飘散开来,与那些凝聚的月光融为一体。不一会,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从地上轻盈地站起身来,从他身边无声地擦过,穿过庭院,从妻子儿女中间穿了过去。

妻子站起身来,伸手拉过儿子和女儿的手,就这样一个跟着一个,跟在那个女子身后走了出去,甚至都不曾回头看过张连义一眼。

张连义拼命呼喊着,挣扎着,却发觉嘴里的声音好像一出口就像蒸汽一样蒸发了,而自己的身体也想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捆住了一样,不管他怎样努力,总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迈不开半尺的步子。

一行人的身影走出院门,很明显是转向了新家的方向,然后消失了。

张连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浑身大汗淋漓,大张着嘴‘呼哧呼哧’直喘气,就好像是一条离水的鱼。

周围是死一般的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铺下了一层被拉长了的方格..。一如,刚刚走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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