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原来,原来张家的表小姐竟然就是方惜月。
张家,张家,原来如此,都怪自己远离京城人事渐远,倒忘了张家和京城方家的这一层关系!
物是人非,黄大掌柜惊愕之余,原本职业性的笑容变得有些恍惚。
方惜月让黄大掌柜进门说话,不过是想多留杨彩芽二人久一点,见了黄大掌柜并未多说多看,垂下眼自顾喝茶。
黄大掌柜一瞬失神,退出的脚步有些虚浮。
旁人不会发现这细小的异样,她和黄大掌柜打的交道不多,却次次都不是寻常事由,是以深知黄大掌柜的精明老道。
见黄大掌柜竟然在外人眼前微微失态,杨彩芽秀眉不由微微蹙起来。
等到黄大掌柜退出去,众人又说了些闲话,杨彩芽便起身,对翠花道,“你们慢慢说话,我出去看看大郎。”
大概是要去如厕吧?念夏忙上前帮着开门。
方惜月柔柔的目光落在翠花脸上,轻声笑道,“翠花妹妹刚才说在苏州府新买了房子?你们是要搬到苏州府来吗?”
雅间门被念夏重新关上,翠花的答话被隔断在门后。
杨彩芽脚步微顿,看向韦茂全,“黄大掌柜呢?”
韦茂全指了指楼下,杨彩芽交待他守好门,便抬脚追下楼。
黄大掌柜正要拐出大堂,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杨彩芽跟了上来,讶然道,“杨二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杨彩芽摇摇头,两人站到大堂后的过道上说话。
黄大掌柜眼中还残留着恍然的神色,细看之下还有些伤怀和悲愤。
杨彩芽暗自惊讶,试探道,“黄大掌柜脸色似乎不好,可是有什么事?”
是看出自己方才在雅间的片刻失态了?
要不是牵扯到那位,他也不会这样心绪大动。
黄大掌柜苦笑着摇摇头,见杨彩芽疑惑中透着关心,又想到杨彩芽也算和那位有过交情,略一犹豫沉吟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方惜月。我之前只听说过张家表小姐的名声,也没跟传闻中的张家表小姐正式打过照面。今天才知原来是方惜月,这才……一是晃神,倒叫杨二姑娘白跟着担心。”
竟然直呼方惜月的名字。
语气可丝毫没有再见古人的喜悦和感慨,有的只是她看到的伤怀和悲愤。
能让黄大掌柜这样情绪外露的闺阁小姐……
方才韦茂全说的关于方惜月的种种传言再次回响在脑中。
京城……老姑娘……千里投奔娘舅家……
电光火石间,杨彩芽猛然捉住这其中的联系,满脸错愕,“黄大掌柜的意思……那方惜月是曹大将军的未婚妻?”
曹大将军就是曹意曦。
杨二姑娘果然心细如发,黄大掌柜脸色微缓,随即又紧绷起来,“什么未婚妻?哼,不过是一家子捧高踩低的下作货色罢了!还书香门第,真是比乡野间的人家都不如,别人至少知道知恩图报。”
是了,曹意曦为之护了近十年,沙场拼命争功名为的就是未来妻家能得到完美的庇护。
这是曹意曦在外征战,在内斗恶毒继母的信念之一。
而曹意曦西北凯旋归来,身患腿疾之后,书香门第的妻家张口就悔婚。
曹意曦还没死,妻家就将婚事推得一干二净。
这可不就是捧高踩低的下作货色么。
当初听闻曹意曦未婚妻家中要退婚,她还以为是女家有了别的退路,才悔了曹意曦这个双腿残疾的婚。
这样算起来,方惜月退婚后不过一年就离开京城南下,投靠娘舅家要另在千里外的江南寻婚事,可见方惜月躲过了照顾曹意曦这个身残的未婚夫婿,也躲过了嫁过门就做寡妇的厄运,却也没得一条好的退路,到头来只能带这个丫环只身南下,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
是被亲生父母做了弃子吗?
这算不算报应不爽?
还有方惜月来江南道后造起的声名,怪不得黄大掌柜认出人后难掩心绪。
方惜月背叛了他的旧主曹意曦,黄大掌柜怎么可能不怨忿。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境遇和选择,要说是个心思简单良善的,她绝对不信。念头闪过,杨彩芽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不由泛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