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间,已开口道,“余先生如果只做个学堂先生,倒是屈才。将来要是定国公知晓此事,恐怕也要叹一句可惜。日后要是有机会,先生不如去苏州府走走?”
语气有些犹豫。
却是侧面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眼前这位年轻后生,不单是父兄曾为定国公家将那么简单,说不得曹卓来了这里平步青云,背后就有定国公出了一份力。
问到了想问的,余先生抚须笑起来,语气肯定,“江南道官场水深,老夫就倚老卖老,提点曹长史一句,常氏根基深厚,曹长史在常刺史手下做事,切记不可急功近利。至于将来的事……老夫如今客居杨家,将来何去何从,自然要看彩芽如何安排。彩芽这样的棋友,老夫可舍不得让她跑了。”
意思很明白,他想要余先生帮忙不是不可能。
且等彩芽嫁给他,这事就是十拿九稳。
都说妻凭夫贵,他倒是先沾了未过门妻子的光。
曹卓眼中就有了如秋水般的潋滟笑意,起身道,“将来如果有缘,还望余先生多多提点,晚辈必将先生奉如上宾。”
余先生笑着颔首不做声,冲余然使了个眼色。
余然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紧绷的小脸松懈下来,上前替毕恭毕敬曹卓斟茶。
曹卓嘴角微扬,对着余先生长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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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秋风已带了凉意。
白叔揣着盖房的契书和户籍纂本出了食肆角门,杨彩芽正待回转,却见胡同口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广年拎着酒坛子,冲杨彩芽招呼道,“彩芽,翠花呢?我们约了去二狗哥那里喝酒,麻烦你喊翠花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言行颇有些不自然。
杨彩芽挑眉:咦?腼腆的广年哥开窍了?居然拿二狗当幌子,晓得私下约翠花出门了?
李广年被杨彩芽看得不自在,手脚都不知怎么摆——翠花突然约他喝酒,他受宠若惊。待听翠花说是要去陪二狗喝酒,他又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担心。翠花让他找上门时,实话实说就是。话是照实说了,彩芽这样看他却仍叫他有些心虚。
杨彩芽倒是不疑有他,心想让翠花多和李广年私下接触,散散心也好,转头就去喊翠花。
翠花一听李广年来了,忙收敛自己的心思,打起精神和李光年一起找去零嘴铺。
二狗见他们联袂而来颇有些错愕,翠花推着两人进了零嘴铺后院,接过酒坛子拍开,十分豪气的往海碗里倒,直言道,“二狗哥,我陪你喝光这一坛子酒,以后你该干嘛就干嘛,别再纠结无法改变的事了!你好好做事,彩芽总是看在眼里。彩芽对你……你们林家寨的事和人都是极上心的,即便她出阁也不会变。有杨家的一分好,就有林家寨的一分好。”
是要他放下不该有且不能实现的念想,做好本分的事。
又说彩芽对林家寨的拉拔之情,是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做事,情分永远在那里不会断。
他和彩芽的情分不可能再往前一步,却也好过他自怨自艾,忘了本分正职,要是之后差事因此有了差池,反倒要牵连着他和彩芽的情分倒退一步。
他早已认清现实,只是放不下心中念想罢了。
他以为他的心思无人知晓,却没想到平日里无忧无虑的翠花,不声不响的倒比彩芽看他还要透彻几分。
翠花这样直白的说他,是为他好,也是为彩芽好。
他都明白。
二狗垂眸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来时,连日眼中的雾霾已经去了大半,端起海碗一饮而尽,擦了把嘴角,冲翠花笑道,“翠花,多谢你。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省的。”
海碗被扣在桌上,发出瓷器和木桌撞击的轻响。
李广年满脸错愕,联想到翠花和二狗在杨曹两家亲事定下后的细微异样,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二狗哥对彩芽……翠花特意过来安慰开导二狗,那翠花对二狗……
翠花对着二狗满脸坦荡,闻言似松了口气般微微笑起来,端起海碗和二狗碰了一下,仰头灌酒。
是自己多想了,李广年也暗暗松了口气,有些笨拙的安慰二狗几句,学着他们的样子,碰了下海碗,仰头干尽。
却没看到海碗遮掩之下,翠花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
酒水去了半坛,话题揭过,三人渐渐说笑闲话起来。二狗听着翠花说起杨家给杨彩芽备嫁妆的事,心中渐渐浮现起一个想法,等到决意下定,眼中已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