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绪难宁,可劳累了一天的身子还是不受她的意志控制,在她躺在床上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床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夜里数次由梦中惊醒。
在她再一次猛然间惊醒,朦朦胧胧睁开眼时却感到旁边有其他人的气息,她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只见旁边躺着一位身着赤色常服的男子,一身常服未脱,就这般躺着睡着了,想必这就是太子了。之前她并没有抬头去看,所以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太子的样貌,现在看来,那人长相却并不是特别出色,容貌只是寻常,只是从小生活在皇家,即使并不得宠,并且现在还睡着,但浑身的华贵气度和睥睨天下的气势仍旧非常人可比拟,常年的抑郁不得志造成了他眉宇间的阴沉,身上透着浓重的悲伤忧愁之感,尤其是现在,阵阵酒气传来,想必是喝了不少酒的,也不知太子到底去了何处。
傅紫桐的心突地柔软起来,忘了自己之前的心绪,她伸出左手,想要抹散这个男人眉目间的阴沉,抚平他紧锁的眉头,还没碰到他的脸,便被那人突然抓住了手腕。傅紫桐吓了一跳,连忙抬眼望去,却见那人猛地坐起身来,张开双眼,眼神冷冽,斥道:“放肆,你是谁。”傅紫桐一惊,正要回答,一股的力道传来,傅紫桐反应不及,被拉得倒在了那人身上,耳听得那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传来,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的傅紫桐不由红了脸,呆愣许久,傅紫桐才起的身来,看那人似乎又睡着了。傅紫桐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想要去寻些醒酒汤来。
拉开房门,便看到有个身穿蓝色官服的内监站在那里,见她出来,行礼道:“奴婢刘安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傅紫桐见那人正是之前告诉她说是太子有要事的人,不由问道:“夜里太子去哪了,怎的醉成这样?”
那人低头不言,傅紫桐本也没想非要问些什么,于是柔声道:“起吧,我想为太子取些醒酒汤来。”
那人道:“夜深了,太子妃回房稍候片刻,奴婢这就拿来。”说着站起身来,往旁边的殿里走去。
傅紫桐回到房中,坐在椅上,很快,有敲门声响起,得到允许后,那内监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给她见礼后,就要往床榻处去,傅紫桐走了过去,开口道:“这里我来伺候吧,你去休息吧。”那人把手中的汤碗呈给傅紫桐便退下了。
傅紫桐先把汤碗放到你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想要扶起太子,太子倒很是配合,顺着她用力的方向坐了起来,端过汤碗,轻声说道:“殿下,喝点醒酒汤吧,不然明日早起定会头痛。”本也没指望太子能听懂,却没想到太子竟然依言张开了嘴,傅紫桐试了一下,那汤正是温度适宜,于是用汤勺盛了一小勺,喂到太子嘴里,太子很是自觉得咽了下去,于是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一碗汤便见了底。
把汤碗放下,看着床上那人还穿的严实的衣服,想必这样并不舒服,那人不时就要动一下,于是傅紫桐为太子脱下了罩在外面的衣服与鞋子,只剩下白色里衣,然后盖好了被子,之后自己也躺在了床上,只是却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她转身看着身边的男子,男子正熟睡着,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由的想到就要与这个还很陌生的男人在一起这般厮磨一辈子了,不管是依赖、和谐,还是冷漠、淡然、亦或者是厌弃、折磨。她的命运将永远紧紧的与这男子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紫桐不由痴了,稍稍直起身来,再次伸手想要轻抚那男子的眉眼,手却颤抖着不敢真的触及,只是在临近的虚空里顺着他的轮廓小心翼翼的细细描摹,等到那紧皱的额头上时,她的手更是颤抖,尽量放轻了动作,只是反反复复,不断轻抚着,似乎是想着抚平那紧锁的眉头,可事实上她的手还在距离那额头还有一寸的地方,并未真的触及。可她忘记了这事,只是满心想着要抚平那男子的哀伤忧愁。
许久,等她的手臂酸痛不已,这才放下,发呆。然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好笑,她竟然对这个陌生的男子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怜惜与淡淡的心疼,对这个她都没有与之对过一句话,刚刚才看清其样貌的男子。
只是不用转头去看,她都能感觉到那男子身上深深的哀愁溢满了这床帐里小小的空间,述说着难言的悲哀,深深的感染着她,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忧伤可以这么有感染力,影响着她的思绪,即使她并不能深刻了解其背后的故事,仍旧觉得难以名状的悲伤,为这个今日才见的男子而悲。
终究她还是无法忍耐翻滚的潮绪,再次转过身去,颤抖着用手指轻轻碰上男子的额头,怕惊扰了熟睡的人,又立刻拿开了,反复几次,再次把手指碰上那人的额头时,她不愿再离开,用她最轻的动作轻点着那人的额头,看那人在她的轻抚下逐渐舒展了眉头,傅紫桐笑的单纯而开心。
放下手臂,静静的看着身旁的人,看那人没多久又皱起的额头,她再次伸手轻抚,直至抚平那人的额角。一夜便在傅紫桐这般单纯的温馨与男子的熟睡中过去。
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