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荣听说的公私合营不是空穴来风。
一九五五年年底,中央领导向全国宣布,私营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将于一九五七年年底完成,已经大大加快主席说的“准备几年”的步伐了。
第二年一月上旬,当《人民日报》还在告诫人们,不要为了加速改造而盲目合并企业时,北京却以电火行空的速度,在几天内,实现了全行业公私合营。紧接着,手工业也奇迹般地在一月十一、十二日完成了合作化。人们开始兴高采烈地谈论“跑步进入社会主义”了。一月十五日,北京二十多万人,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的庆祝改造胜利大会,中央主要领导人出席了大会。
上海、武汉等大城市不甘后人,奋起直追,也宣布将在几天内完成改造。
——这股风波很快传到全国各地,当然凤凰城县也不能例外。
此时,李春荣在自己的小店里坐不住站不牢了。他担心公私合营以后,自己失去经济来源,自己怎么养活这一大家人子办呐。这时,他想起了张迎春,想起去年八月节在宗家过节时,丁书记和张县长说过的话,不行可以让自己到县委县政府招待所里工作,要是当真这样还能挣钱养家糊口,不过,那是在酒桌上说的话,过后不一定算数。他心里清楚,丁书记一家人跟宗家人比亲人还亲,张县长又是张迎春的亲弟弟,这事要是能成的话,非张迎春帮忙不可,否则就可能化为泡影,于是跟家人打一声招呼,便向三家子走去。
这个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凤凰山下的树木经过一冬的休眠,现在伸开了腰肢,吐出芬芳的嫩芽,迎接新一年的开始。林子里小鸟迎着明媚的春光,在树的枝丫上嬉戏着,有时像一对情侣,你追我逐地亲昵着,打造自己的爱巢,为繁衍后代打下基础。
三家子的人们,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己的大田里忙活着,不是刨茬子就是打茬子,张迎春跟丈夫宗福田也是如此。宗福田的身体不好,张迎春不让丈夫到大田里干这样的体力活,可是丈夫心疼妻子,也怕给妻子累着,说自己能干多少就干多少,这也是自己为妻子分担一部分体力劳动,尽到做丈夫的一份责任。
“福田,在咱们农村来说,刨茬子和打茬子是咱们农村最累的活之一,看你都出汗了,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不然给你累犯病了,你自个儿遭罪不说,还害得我们全家人为你担心,同时也耽误了咱们家的活计,得不偿失,福田你说呢?”张迎春关心地对丈夫说。
“老婆,我都多大岁数了,这么点事还不明白,你还拿我当小嘎子看待呀!”宗福田假装不高兴地说。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别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张迎春也假装不高兴地说。
“好了好了,我听老婆你的还不行吗,趁这会儿咱俩都歇一会儿吧。”宗福田也怕累着妻子,于是用关心的口吻说。
“福田,你过来,把你的脚脖子撸起来,我用手摁一摁,看看你的腿肿得厉害不厉害,如果厉害的话,你自个就回家么休息去,我这不用你陪着我,这点活天黑之前我肯定干完。”张迎春摁了摁宗福田的小腿,觉得肿得不算厉害,于是带点开玩笑似地说:“还好,看来你今儿个能在这儿陪我了,不过,你少干一点,就算你在这儿监工,看我哪疙瘩干得不合格就及时指出来,便于我改正错误……”
“这两口子不干活在地里打情骂俏呢?”没等张迎春将话说完,李春荣走过来逗笑说。
“我俩都是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些闲心打情骂俏呐!”宗福田笑着说。
“哎呀,是李老板你呀,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张迎春开玩笑似地说。
“时间长了,看不见你们这口子怪想的,就从城里跑下看看你们两口子,怎么不欢迎我来呀?”李春荣也开起玩笑来。
“行了行了,不跟你逗哏了。”张迎春高兴地说:“李老板,你是无事不登宝殿呐,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大妹子,你真是火眼金睛,事先就知道我来有事求你。”李春海笑着说。
“你是个大忙人,整天在饭店里忙活,哪还有时间出来溜达,就是在城里出去办完了什么事就得赶紧回去,还哪有那个闲心到乡下串门子啊。”张迎春说。
“大妹子,你说的太对了,我那个小吃部要干到头了,现在要是不干的话,将来一家人的生活可就没有个着落喽,我能不发愁吗?”李春荣满脸愁容地说。
“怎么,小吃部干得好好的,不打算干啦?”张迎春不解地问道。
“不是不打算干了,而是上头的政策不让我干了。”李春荣愁眉不展地说:“不让干了,我们全家人就没有了收入,这样怎么让我们一家人生活呢,简直愁死我啦。”
“为了一家人的生路得想个法子呀?”张迎春想了想说:“这事不用犯愁,天塌有大家,过河有矬子,天老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儿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咳,要是有办法的话那就好啦!”李春荣伤感道。“要是有一点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