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手里拿着一些药走进了茅房,开始给金荣那些伤处敷药。当上到下身时,金荣龇牙咧嘴,疼痛难忍。张迎春说:“忍一忍,待一会儿就能好一些。”
敷完药后,她俩走到院中,金荣苦笑着说:“现在感觉好多了。”
“这药管用,上次你被打伤时,我就给你用得这种药。”张迎春给金荣一边揉着脑门上的那个大包一边说:“那帮家伙用什么东西给你打得这样厉害?”
“这个包是在城里瘦猴子高福田用皮鞋踢出来的,当时就肿胀起来了。”金荣也用手摸了摸那块大包说。
“你进城看见你大哥了吗?”不知为什么,张迎春想起了这件事。
“看见了,那就是在董家的大牢里。那天,我和小峰被押进牢里,没想到大个子、士礼哥和我大哥他们也在那里,就这样我们见了面。”金荣说。
“那今儿个怎么没看见你大哥回来呢?”
“在朝回走的路上四哥高发福对我说,昨儿个夜里在逃离大牢时,在大牢门前被小鼻子开枪给打死了。”金荣说完难过地低下了头。
“啧啧啧,他这样一个老实巴交从不惹是生非的人,他们都不放过他,这些小鼻子太可恶了,太可恨了,太歹毒了,简直就是一帮畜生。”
张迎春给金荣捋了捋头发说:“别难过了,反正人已经死了,人死了也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想想活下来的人,活下来的人好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我要参加游击大队就是为了报这些仇、雪这些恨。”
“仇是要报的,有仇不报非君子。”
“等我见到高福田,非给他碎尸万段不可,不然不解我心头之恨。”
“不说这些了,金荣,走,咱俩回屋去,到高荣丽房间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把你身上这一套衣服换下来。一个女孩子家的,被弄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笑话。”张迎春说完,俩人向屋里走去。
张宝发的房间里自然是那些男人们谈论的场所了,话题无非是游击大队在城里劫狱的过程了,当然也少不了党代表被害,张士礼在狱中被打,以及丁小峰和金荣被抓进去受折磨的情况。凡是谁知道的,都毫不保留地说给大家听。三位老汉听得有些入了迷,不时地咂嘴称赞、羡慕,有时甚至惊讶,为他们这种勇敢、机智、果断和宁死不屈、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而折服;同时也觉得丁老大死得实在太冤屈了,他这样一个老实巴交,逆来顺受,从来不跟任何人打架,连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这难道就是命远的安排吗?
——这的确是个事实,而这个事实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尽管有回天之术,但是也挽救不回来丁大山的生命。也可能是因他的懦弱及与世无争的性格,在关键时刻头脑不清所致,这能怪谁呢?
每当有人一提起丁大山的死,丁小峰总是自责地说:“一切都怨我,一切都怨我呀!如果那次不是为了那笔大头债,不去高家淘井,不跟他们打架,那我哥哥他也不会被瘦猴子高福田抓到城里去,也不会死在小鼻子的枪口下,也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们,连一句话也没留给我们就去了……”
张宝发听到丁小峰那些悲痛忏悔的话,上前劝慰道:“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了,这都是天意,这都是命里注定,你爸爸要是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高长福说:“老大去了就去了吧,不过,这笔账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还有党代表,他俩都是让小鼻子给害死的,这笔账一定要记住,血债要用血来还。”
“高大爷说得好,血债要用血来还。”李春海由于疲惫困乏,在热乎乎的炕上斜歪着身子不愿吱声,可听到高长福的话顿觉有了精神。他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说:“小峰,你要想报上这个仇,到游击的队里就得勤学苦练,练出真功夫,练出真本事,今后在战场上多打死一些小鼻子,只有这样才能替你哥哥报上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