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到临头的时候,是会走两个极端的。
要么沉默不语,听天由命,要么歇斯底里,彻底放纵。
黄宗良已经到了死亡边缘,所以他毫无顾忌。
他现在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不管后果如何,他的目的就是现在要活下来。
活下来,在此时的黄宗良来说,是多么奢侈又多么难得事情,他一次又一次的抱着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望。
“我是天子,我命不该绝,你们敢杀我,就要等待老天的报复!”
黄宗良三枪未死,如此时刻,已经可以称为奇迹,在那个民风愚昧,对于封建迷信颇为相信的年代,这种奇迹对于民众的威慑力远大于枪炮带来的杀伤力。
“是啊,他不该死!”
“三枪了,都没死!”
“神人啊!命不该绝!”
成千上万的观众中出现了骚乱,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该死的是那车六刀,不是这位义士。”
“他不是车六刀,他是黄家三少爷。”
“他是被冤枉的!”
因为聚集的民众人数较多,行刑场上,这几名士兵显得有些慌乱了。
那位军官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到这种地步,原本是枪毙罪大恶极犯罪分子,获得无数民众支持的一份美差,居然变成了他们被动的被声讨的局面,这太有点戏剧化了。
可是此时黄宗良身上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他是上战场多年的老兵了,这种站桩还能打不中是只有新兵蛋子才会出现的错误,眼前这些士兵能够被拉来行刑,那绝对是队伍中的枪法好手了。
连续三枪都跑空了,这位军官也开始犹豫了。
不过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今天这个黄宗良,必须死。
如果这样就放过他了,那么回去后,自己的乌纱帽肯定也没了。
一边是把人崩了,回去复命,升官发财,一边是把人带回去,然后自己的乌纱帽就没了,以后说不准还被当成炮灰拉到最前线,死于炮火纷飞的战场上。
他能怎么办?
这个选择对于这位军官来说是很简单的。
“混蛋,混蛋,一群混蛋!”
军官对着前面射失了目标的士兵连踹了几脚,一把夺过了其中一名士兵的步枪,一拉枪栓,‘哗啦’一下给子弹上了膛,举枪瞄准。
瞄准的那一刻,军官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的跳,眼前这个已经被固定在柱子上的目标除了喊冤枉,喊着一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该死的话之外别无额外的动作,身后那些民众虽然起了一些骚乱,但是此刻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心神。
这点‘噪音’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来说是渺小的,试想,战场上的炮火声都不能对他们的判断做出干扰,更何况是这些低声的议论?
即便如此,那军官也是感觉压力山大,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一枪也会落空了。
但是此时已经端起了枪的军官别无他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开枪。
沉静了数秒之后,军官按照开枪的流程和方法,动作极为标准的扣动了扳机。
‘呯!’
现场随着这颗子弹的声音陷入了寂静,黄宗良被吓得住了嘴,那些民众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和议论,所有人都想要看看最后的结果。
想看看黄宗良到底是不是真的命不该绝。
这一颗子弹的声响似乎连那军官自己的心脏都穿透了,他发现自己只开了一枪已经是一身的冷汗,连里面的衬衣都湿透了。
他开完枪后,享受着周围沉静的片刻,心中略微轻松了一下,终于死了么?
他很放松的,很自然的抬手,想要解开自己衬衫脖领子上的纽扣来放松一下。
可是就在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纽扣上时,一个长长的疑问声让他狠狠的抓住了自己的领口,险些没把自己给憋死。
“我还活着?”
黄宗良左右看了看,然后兴奋的高声喊了起来:“我还活着!太好了,我还活着!”
“我命不该绝,我是天子,我是黄宗良,黄家三少爷,你们不能杀我!”
黄宗良此时的兴奋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哗哗哗……’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带头鼓起了掌。
整个恐怖的行刑场瞬间变成了让人开心的戏台子,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
与之对立的,自然就是军官已经发青的脸了。
四枪,整整四枪,全部打空,这已经不是枪法的问题了,这特么就是邪门!
除了邪门,什么还能形容这个时候这种情况?
军官的眼睛有些红了,能达到他这个地步的,哪个不是战场上浴血杀出来的,说邪门,一身杀气的军官会怕这个?
“开枪,开枪,统统给老子开枪。”
军官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指着剩下还没开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