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息,湮没暗夜下的靖安,往日金碧辉煌的皇城,朱门闭塞
只有雪中徘徊的守卫坚甲发出金属碰触的轻颤,微泛冷光的铁甲下是一个个略显瑟缩的身形,大雪飘至和往年一般的时节,寒来暑往,一切显得那般平稳规律,唯独感觉的变化,今年的靖安真的很冷
雪落无痕,但被风雪掩遮的琉璃瓦上,出现一排细密的脚印,深浅不一渐融于默然夜色,青涩的飞檐,肃穆庄严的咬铃铜狮,瞪着秋柿子般欲滚而出的双眼目露怒色
青甍之上,细密的脚印向着更远处延伸然后止于青檐边角的一道人影,就连身后的那座铜狮似乎也在疑惑,这人是谁?在夜幕中略显单薄的身形,仿佛不敌寒风,随风而动的白发与雪相融,单薄的肩上挎负一并白绫裹缠的事物,很大,似乎比那道身影更高更大,仿佛重逾千斤,但那人没有倒下,皑皑的白雪之上也是浅浅的脚印
背对着飞檐怒目而睁得咬铃铜狮,沉默的注视着更深处的宫廷,那座宫廷的扁上赫然写着莫离二字,银粉折射着火烛光芒,显得更为明亮,仿佛浑然没有感知到身后的愤怒身后的铜狮
浑然无知或刻意不知,但这种无畏或无所谓仿佛触怒了风雪中依然醒目的铜狮,古铜色的狮眼在灯火中微微颤动,一抹黄韵仿佛一粒米珠从雕塑的铜狮眼中愈来愈明亮,铜狮渐渐苏醒,仿佛下一刻便会活过来,一股强大的生意,一股沛然莫御的气息浩然而出
风骤起,吹落檐角的飞雪
雪骤暴,赫然卷起袭向夜色中的那道背影
风骤散,雪骤停
当狂暴的风雪渐将触及白绫裹缠的饰物,那道看似磅礴的气死骤然一凛,如潮般褪略
还是那座铜狮,还是那座青檐,身影却消失在夜色,漫漫白发若雪散于苍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风雪依旧,渐渐掩埋檐边浅浅的脚印。。
长明宫灯,照耀着漫天飞雪,照耀着假山后微微招摇的雪枫,腊梅胜血,至浓至烈,于夜寒怒放,愈发坚毅,而又透着丝丝狠戾
忽然,一道身影纵略,脚踏寒梅细屑飘零,但那只脚踏在枝上落在梅上,梅枝微颤,稍被压弯便倔强的抬起
一声叹息,红梅散落,雪地里唯有殷红绽绽
“吱呀”
莫离宫内阁的寝室里,鲜若寒梅的朱门就这样被随意的推开,宫中上下没有往日服侍的太监宫女,明亮如昼的暖宫竞无一人,似乎是被人刻意遣散
“是你吗?”
金纱帐暖,丝绸华美的卧榻上珺瑶声音微颤,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震荡,眼中晶莹滚动,但她不敢眨眼,她要第一眼看见他,要知道为了这一眼,她足足等了十年。。
随着吱呀的一声,少女的闺房前出现了一个面容消瘦的少年,面容青涩,眉间微有稚气,一袭黑衫显得风度翩翩,斑白的发丝被梳理的一丝不苟,挽着道髻,但和青涩的面容相较,还是显得那般唐突
她心骤然一紧,因为她知道,他过的不好。
房门轻启,但散在紫翎手中的力道却不知大了多少,负于身后的朴刀他可以单手倒提,但这扇房门却仿佛一座大山,开与不开,自己的手都显得那般无力,像极了以前城隍庙中羸弱不堪的自己
眼帘微动,他便看见了绣榻上一袭鹅裙的少女,看见少女委屈的泪水,光滑的额头微微蹙着,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但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他知道少女的眼神透露着很多,似有幽怨,似有愤怒,但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无法挽救那么便再狠一些
于是,他躬身一礼,哪怕下一刻她哭的梨花带雨。
这一礼,拒人千里,这一礼,形同陌路。。
他低着头显得那般倔强,双手相扶,对着床榻之上的少女长揖,时间很长仿佛比十年更长,少女愕然,泪水斑驳了脸颊,发丝微颤,额前的秀发颓然滑落
笑声起,但笑声显得那般凄然,带着浓浓的自讽,伴着泪水,花了容颜湿了衣襟,伤至心府
珺瑶漠然,但依旧倔强的看着身前的少年,紧抿的嘴唇,走下绣榻双手横于腰间微倾回礼,但从始至终珺瑶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看似同样木然冷漠的少年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紫翎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决心,以往以及将来他都会在今夜一并斩断,昨日之仇,今日之忧,明日唯留吾命!
黑色罩衫,无风自动,就像此时不能言明的心情
“吱呀”
那扇朱红色的门仿佛锈蚀了一般,在两人的身前微微摇晃,仿似二人徘徊不定的立场
“既然如此,你又何故来此?”
珺瑶痴痴自讽而笑,她不想这样无声的对峙,那样显得太幼稚,如同预料的一般他绝情决意,如此理所当然的恨,竞使她生不起一丝的反抗,她知道,她知道他也知道当年的一切自己并未参与,她只是懦懦跟在少年身后的跟屁虫,她曾使他为难,使姐姐表情恹恹,曾经偷偷钻过他温暖的被窝,分别的那天她也和他挤在潮冷的稻草上,她冷得瑟缩,他便将他拥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