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同时陶斯任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周琳这首词他也细细的咀嚼过,后面这几句话他感觉她已预见到了国共两党以后不可能相容,她在期盼他以后不要走上她的对立面、**的对立面、人民的对立面,因此她的词意明显的带有政治倾向。刚才弟兄们玩闹得凶,儿子天真烂漫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他又多喝了酒,昏头昏脑的失去谨慎把这词笺拿了出来。
当然,这帮跟随他多年的弟兄不会背叛他,不会让他有什么事,可是对于章本文就很难说了。这人太精明,也有才干,而他是个重才的人,所以一再的提携他,可是这个人并不重义,功利观念太强,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人越来越显得思想反动,对这种人不能不防。现在这首词他看了念了已经无法挽回,可他还要抄录,是何居心?于是他装谦恭对章本文说:“粗俗之词读来已是献丑,你还抄录它干甚?”说着他便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黑鸽子鬼精,他一步走到章本文面前,说:“你又不是我爸,我妈妈的情书你抄来做什么?”他口里说着手里动着,把周琳的原笺和章本文的抄笺都一把拿了,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章本文尴尬了一下,随后他便在心里冷笑:哼,你拿得走这张抄笺,可你拿不走我的脑子,我记下了。宴散以后章本文回到住处,把记忆中的这首词重新抄录了下来。
斗转星移,一晃几年过去了。陶斯任坚守在铁甲旅,服从军令英勇杀敌,战事指挥也未有什么纰漏,因此这相安无事。只是黑鸽子一天天长大,人变得越来越调皮捣蛋了,而陶斯任军务繁忙,没有时间照顾儿子,部队开到哪里,他就把他送到当地学堂,一个月也难得去看一次,因此他感到孤单,便常常回想起在母亲身边的温情,便想回到母亲那边去,只是相隔太远他没办法。
后来陶斯任的部队不断的往南开进,一直开到了南江,打了要塞堡以后不久又是穿插三不管地区,并且陶斯任的部队又移防到了南水三角州,与新四军扩大以后的南峭根据地对峙,这对黑鸽子来说就等于到了母亲的家门口了,这时他想回母亲身边的念头也就非常的强烈了。他记得几年前母亲是在南峭的红柳县城把他送出去的,他听人说这里离红柳县城也就是一天的路程,现在他已经十岁了,他不怕,他要一个人走过去找妈妈去。
这一天是周末,黑鸽子没去上学,陶斯任一早招呼他在家写作业,随后便下了部队。黑鸽子想,如果他把他要去母亲那边的亊对老爸一说,他会派卫兵把他看管起来,那他就去不了了,因此他准备不告而去,但又怕老爸着急,他便留了个字条,他在字条里说:“老爸,我爱你,但我也爱妈妈,我想妈妈了,我去妈妈那边了,别着急,我到了那边想你了又会过來看你的,但我要你别打妈妈那边的人了,不然我就不过来。”
黑鸽子写好后把字条压在父亲喝水常用的一个口缸下面,随后他偷偷地一个人离开了营区。
然而离开营区容易,要跨出关防就难了。自前次国民党军对新四军新区合围失败以后,他们勾结日伪,对**的包括凌云峰所建新区在内的南峭抗日根据地实行起了联合封锁,战区长官部明令:无论军民人等,凡进入新四军防区一律以通共论处,一经拿获严惩不贷。因此当黑鸽子走到一个两军防区交界之地的时候,铁甲旅的游动哨兵把他拦住了。
黑鸽子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把弹弓拉了拉橡皮筋,对哨兵说:“我上山打鸟,为何拦我?”
哨兵说:“这是军令,那边是新四军防区,任何人都不得通行。”
黑鸽子长期跟随父母漂泊军旅,什么样的岗哨没有闯过?他摆起派头来,对哨兵说:“这军令是谁下的?”
哨兵看他人不大,口气却不小,便打量他,只见他黑黑瘦瘦,不像什么官家子弟,倒像个农家孩子,便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他说:“你这顽童,怎么,管起我们队伍上的事来了?”
黑鸽子并不怯场,仍对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快说,这军令是谁下的。”
哨兵这回不敢小看他了,便问:“你是什么人?”
黑鸽子嘿嘿一笑:“我是什么人,你去问你们的营长,团长,就说有个人叫黑鸽子,他们会告诉你的,如果他们不说你就去问旅长,旅长一定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说话这么老练,口气这么大,哨兵有点不敢拦他了,他只要他说实话,他到底是谁。
黑鸽子便告诉他,说:“你听着,我是旅长的儿子,真名陶耕,这下你知道了吧。”
黑鸽子这派头一摆,哨兵便真的不拦他了,让他一蹦一跳的离了关卡,直往新四军防区而去。
却说周琳自把儿子送走以后,几年来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她思念儿子,想给儿子去封信,可是国民党军那边毕竟不是和她一个营垒,到了抗战后期的这几年,双方又磨擦不断,关系越来越恶化,这信很难转到。再则她也怕给陶斯任惹出政治麻烦,因此儿子走了以后音信杳无,使她的思子之心日甚一日。
她在省城情报站工作了整整四年,她工作得非常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