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爷这一表述让关正涛想起了一件事。也是半年前,他在南州做地下工作,那天他的第二个联络点,也就是在商贸经纪行之外以公开身份从业的茶艺馆来了一位年轻人。进得茶馆,那年轻人直奔他的座处发话:“老板,有未****的君山毛尖吗?”听到这话他知道是自己同志的接头暗语,便立即也用暗语回答:“有,不过未****的君山毛尖是极品,你品得起吗?”那年轻人以宋人杜常的诗句作答:“行尽江南数十程,晓风残月入华清,我慕名而至,难道喝不起你的一壶极品毛尖?”这也是约定中的接头暗语,他连忙回答:“那好,楼上请。”于是他把他请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不等落座,那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他,他拆开一看竟是已受命赴赣南边界任勤务处主任的周琳的一封重要密信。他看完了信,那年轻人又把宁城福安医院地下联络站被敌人破坏,敌人利用叛徒供述,又以该联络站设下钓鱼台诱捕**人的这一重要情况向他作了口头报告,也向他转达了凌云峰让他护送他去赣南的指调,随后他便与他一路同行去了叶县。
在这次的相处中他了解到,这年轻人也叫陶斯任,他高高的个头,下巴梢尖,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一脑乌发很自然的向左撇着,蓬松别致,极显年轻人旺盛的青春活力,现在想来他这形像与陶四爷描绘的他儿子的个头长相一模一样,时间上也吻合。关正涛认定,这年轻人可能就是陶四爷的儿子,他想把这事如实告诉他,然而另一个问题却使他为难,周琳现在是特委任命的南峭根据地特设赣南边界勤务处主任,她从事的是地下工作,把这事如实告诉他他会追寻到那里到处打听,这于保密工作是不允许的,但明明知道他儿子的踪迹却不告诉他,则显得他们这些**人为人不真诚,到底如何为好呢?
他周密的想了想,认定他儿子不完全是因为儿女之情而私奔,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跟随周琳出来投身革命,因为在途中他听他说到了他在南州参加反黑法案运动的事,他看出了那年轻人的积极进步,那次为他们传送情报更是直接说明了这一点,这和他当年走出桃花营跟随周立英投身革命一样,完全应该理解,而不能去拉他后腿,因此他决定有原则的把这事告诉陶四爷,并做好他的工作,让他理解儿子,支持儿子投身革命。
关正涛考虑好了,便说:“陶四爷,你要我帮忙查查你儿子有没有投奔到这里,这事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儿子不在这里。”
陶四爷一听便沮丧起来,但又想,他查还没查就这么肯定,他一定是知道了他儿子什么,便问:“何以见得?”
关正涛说:“半年前,也就是你说的他们私奔后的那个时间,我认识了一位年轻人,那年轻人说他叫陶斯任,模样儿也和你刚才说的一个样儿,只是他没有告诉我他是你的儿子,但我现在能够认定你要找的儿子就是他,当时他是为我送一封信,那信是我们一位同志给我们组织上的信,是那位同志派他送来的,信送到以后他又找我们那位同志去了,而那时我们那位同志已被我们组织上委派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说你儿子现在在我们这里吗?”
“哦,是这样。”终于有了儿子的一点消息,陶四爷显出几分欣喜,便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们委派的那位同志去的地方吗?”
“对不起,”对于这一点关正涛毫不含糊,说,“这位同志现在从事的是秘密工作,我们的纪律不允许对外有透露,很抱歉,不过你舐犊情深,不惜大海捞针一样的出来寻找儿子,对此我们应当予以理解,这样吧,由我们组织与这位同志联系,如果他仍与这位同志在一起的话,我们会把你找寻他的事转告于他,至于他是不是能回来,那他有他选择的权力,就是我告诉你让你找到了他,他要是不愿意随你而回,你总不能去硬拉他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你说是吗?”
陶四爷无奈,只好丧气地说:“是呀,儿大不由父,看来老朽只有作罢了。”
找回儿子没有希望,陶四爷把心思转到了陶家药品官司的事情上,当即他便向关正涛辞行,准备转头去往宁城。
看陶四爷这么大一把年纪,为了找寻儿子不畏艰难的跋涉到这里,而为了组织机密他知道了他儿子的去向又不告诉他,关正涛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是他的故乡父老,他想对他尽点心意,以弥补他对他的愧歉,便挽留他,说:“老先生,在这里将息几日吧,南峭这片大山里有珍贵的天然人生,我要去弄点来你补补身子,所以请你等待几日。”
仆人刘满吉也劝他:“老爷,药品官司的事您已托付给了讼师,我们刚远道而来,转眼又要跋涉,您身子骨要紧啊,就再住几天吧。”
陶四爷感关正涛一片诚意留住了下来,关正涛见他气色不好,叫来了卫生员给他调治,三天后他又果真给他送来了三支又长又壮实的野生人参。
奔波他乡,却遇如此一片盛情,陶四爷热泪盈眶。特别是这几支人参,他听说这是关正涛专程从一位采药老人那里为他买来的,这更让他感受到,他得到的是一种特殊的珍贵。因为他知道,人参乃东北三大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