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急诊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结束了吗?
我猛地冲上前去,抓住了护士。
“手术结束了?他怎么样?”我焦急地问。
那位护士则是很急的样子。
“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有点……你们先做好准备吧。”
“什……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好准备。
——要准备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准备好啊……
内心的恐惧感在一瞬间无限扩大,我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呼吸都开始费力气来。
一旁的泰信哥也愣住了。护士却不再管我们,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抓不住救命的稻草,无措中呆呆地望向泰信哥。
“他会死吗,哥。”
“灿烈,你冷静点……”
“边伯贤他……他会死吗,嗯?……”
泰信哥也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们,他胃部长了肿瘤……虽然动了手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医生说,肿瘤的位置不太好,手术时可能会造成大出血……这我也没敢告诉伯贤……总觉得那孩子因为生病的事有点消极,他自己扛着这事儿也挺不容易的了……”
我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护士和泰信哥的话在我脑海里交织在一起,杂乱的声音快要逼疯我一般不断重复着。
所以说……那个人,他会死的是吗。
这是我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年轻的我们还不曾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总觉得那是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而在现实生活中的话,不管怎样,大家也都是会好好活着的。就算得了重病,也会渐渐康复起来,奇迹总会在自己身边发生。
所以,从未想过身边会有人离开自己,永永远远地沉睡下去。
——从未想过,手术室里那人,在我还未好好待过他的时候,他便再也睁不开眼睛。
而自己呢。现在的自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外面,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甚至不能像狗血电视剧里那样挽起袖子对医护人员说“快拿我的血去救他”。
我只能站在原地,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恐惧感像藤蔓一样蜿蜒而上,紧紧地缠绕住我。脑海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在飞速闪过过往的画面。
他一个人哭。他静静地笑。他在我的耳光下痛得皱起眉。他生病时的苍白。他无人陪伴时的孤单。他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他轻声对我说着,“很喜欢”。
这时的我才恍然意识到,有些事再不做,就真的来不及了。
不知又等了多长时间,期间偶有护士进出匆匆。最后,终于有个像医生一样的男子疲惫地走了出来。
这次的我仿佛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生怕再听到什么消息。
泰信哥则赶忙上前。
“医生,那孩子怎么样了?”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死死盯着那个医生。
“目前状况很好,不过……之前大出血情况很危险,为了病人安全,肿瘤并未完全切除……”
“啊?什么?”泰信哥瞪大了双眼。
“不过不要担心,暂时不会出现大问题。病人以后也要注意饮食,定期来做检查,时机成熟的话再安排第二次手术。”
“所以……所以,现在,他没有危险了是吗。”我听到了自己问出口的声音。
“没有危险了。等下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他不会死了是么?”我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迫切地问着。
医生也被我问得一愣:“……不会的,病人现在情况很好。”
他们说,你现在情况很好。
那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呢。
我坐在他床边,细细摩挲着他的手指。
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吗,为什么你苍白得一点血色都不见呢。像是要渐渐变得透明在我眼前消失。
我刚才真是被你吓着了,你这家伙。
快点醒来吧。你知道我没有耐性的。等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而你是等了多长时间呢。等一个混蛋回头,慢慢看清你的好,看清你的伤。
我望着一动不动的他发呆,却忽然看他闭着的眼睛动了动。
然后缓缓睁开。
像是花开般无声而美丽。
我握住他的手下意识地攥得更紧。
谢天谢地。我在心里祷告着。看到他醒来的一瞬间有好多话想说,却仍是语塞。
边伯贤迷茫地看了会儿眼前,似乎是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稍稍侧过头来望着我。
“……灿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心里一酸。
“总算醒了,你这小子。”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