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交粮苦
凑起了几十斤粮食,要去交公粮救爹。但必须送到几十里以外的回龙场,摆子病已经把大哥折磨得举步维艰了。宵又何尝不是,无蚊帐的日子,肆掠的蚊子让他也得了疟疾,大烧大寒,头痛欲裂,幸而学校分发喹啉给他们,不然也恐怕要了宵的小命。母亲无可奈何地对宵说:“老七啊,多少帮你哥揹一点吧,当心他一人去了回不来……”
于是,宵和哥交公粮去了,这也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隆冬的四川,阴雨绵绵,一下就是成月数。泥鳅背的田坎路,泥泞没腂,光脚丫子一步一滑,冻疮和脚裂钻心的疼,冷、累、饿交织在一起……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苍天和大地与大哥一样漠视宵的眼泪,路人倒还回回首,摇摇头,叹叹气……然而于他何用?街上的猪血旺、牛肉汤锅诱得他直咽口水……
那哪里是诱得人馋涎欲滴小食店啊,那就是通往天堂的入口处!虽然仅一步之遥,自己却跨不进去,由因买不起那张“入场券”,宵只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凄凉地隔着厚重的玻璃窗,饥肠辘辘地看着烤香鹅而遥不可及,无奈地徘徊在大雪漫天的地狱门口……
宵怯生生地哀求大哥,半天,哥只说了一句:“老七,我也饿……你啥时才懂事啊?!“宵再也不敢说话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正遇当头风!
快到粮站了,宵还摔了个大马趴,要命,背兜小口袋里的十多斤公粮滚到冬水田里!
大哥慌忙一把抓起粮来,第二下就是巴掌落在宵脸上!看到弟弟满身泥水的惊傻样,宵第一次看到哥哥流泪了:“我们不能没有爹啊……”
粮站没错,一切按规矩办,称下哥的六十多斤粮并开了凭据。宵的,背回去!晒干再来!宵只能仰天纵声大哭!
出来个老者,摸摸宵的头,叫称手收下,称手犹豫了,老头大吼了一声“你就不会晒晒!?难道这孩子不算人?”
岁月沧桑,而今宵老了,突然听说国家免了公粮,宵流泪了,虽然他个人从十二岁就吃皇粮了,宵还是为不再纳皇粮的农民兄弟流下欣慰的泪!听说西北一个农民为此鋳个大鼎,好啊!好啊!让历史永远记住今天!
数千年的农耕社会,在历朝历代的“国家征粮”的问题上,有着罄竹难书的横征暴敛的血泪史!“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多少人为此舍身亡命……
今天,连同刘文彩的【收租院】都成为了历史。终于实现了祖辈们的愿望!万岁!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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