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世闻言一怔,然后心头竟也忍不住生出一股许久未现的豪气,心想掌教师兄确实本来是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蛮荒那个人或许真是人世间最强大的男子,但面前这个被世人尊为天下正道领袖的老人,又何曾屈居其下?便在他正准备继续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宁远世侧头看去,冰月峰首座沧月大师从大殿前头走了过来,看到宁远世也在这里,尤其小木桌上摆放着的酒器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清冷的眸子间闪过一丝异样神s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先朝宁远世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向窗前负手而立的老道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掌门师兄。”
玄霄子真人转过身来,和蔼地微笑出来,道:“沧月师妹,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可是有他们的消息么?”
沧月大师默默看了老道一眼,老道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她的jīng明,自是不难猜出老道口中的他们是谁,摇头道:“燕师兄和明师妹仍不曾回蜀山,但明师妹不久前留一道飞剑传书给我,说对雪儿继任忘尘峰首座一事他们没有异议。”
说到这里,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语气忽然有些幽幽,低声道:“晓月师尊一生痴心剑道,更被世人尊为剑痴,然而很多年前,师父他老人家临去的时候,曾经和弟子说过一句话,真正的痴以剑者,原来不过是一轮明月升九天,剑在心,人伴天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师父她当rì便早已看穿了燕师弟的剑。他们夫妇二人伉俪情深,想必是不愿再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宁远世忍不住微微蹙眉,身子仿佛也为此微微震了一下。
“是么……”玄霄子真人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
“燕师弟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剑修之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有,就这么弃剑……真是太可惜了,巫妖要他跨出那一步,只是,他若真的如人所愿,他就不是燕师弟了。”沉默了片刻,宁远世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弃剑,并不等于真的放弃,也不代表不再执着,他心中有比剑更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把剑交给了他的弟子,或许这个结果,在他当初收下那个弟子的时候,他便早已料到了。”
老道淡淡说着,宁远世和沧月大师相视一眼,默然不语。
玄霄子真人把两人的神sè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么一来,我对那孩子更期待了,到底他会走到哪一步,没准连燕师弟他自己也没有数。”
沧月大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道秀眉也不未人知地轻轻皱了皱,直视着眼前老人,冷淡道:“可惜那孩子不再是蜀山的人了,这些年我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这场巫妖祸劫中,他道行似已大进,单看他能接过燕师兄最后的一剑,只怕他这份道行之高,多半早已胜过我等门下弟子了,就是璃儿,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当初昆仑的人指责他离经叛道,与妖为伍,现在看来,燕师兄果然没有看错人。”
玄霄子真人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轻叹道:“确实有些可惜,蜀山的未来,都在这些孩子身上啊。”
话语忽停,老道笑了笑,目光忽而有些复杂,静静道:“你可仍在怪我当初为何那么决绝?”
沧月大师身子一震,脸sè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微微白了白,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摇了摇头,淡淡道:“那孩子xìng子桀骜,但终究是蜀山唯一一个得了燕师兄真传的弟子,明师妹视他如子侄,我这个做师姐的,关心那孩子又有什么出奇的,掌门师兄经天纬地,乃世间不二的人物,那孩子当rì当众反出蜀山,如此大逆不道,无论掌门师兄再怎么惩罚他也不为过,师妹不敢有怨言。”
老道默默看着她,在他眼中,沧月大师一向冷漠清丽的容颜,跟当年她跟在晓月上师身边的少女模样仿佛没多大的变化,按辈分来说,蜀山六脉首座中,沧月大师排于末位,要不是蜀山的规矩,向来只按一脉之长来论资排辈,以冰沧月的修行道行,只怕尊称老道一声师祖也不为过。玄霄子真人甚至依稀记得冰沧月刚刚拜入蜀山时那怯生生的样子,以及看向遥儿时那一抹浅浅的少女情怀。
以沧月的聪慧,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双关之意?
不敢有怨言,又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老道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人到末时,回首一生,总会为曾经的遗憾得失而唏嘘不已,就是他这个蜀山掌教也不例外。他终究还是老了,长门一脉后继无人,怎会不担忧蜀山的未来,如果他一直在,那么蜀山自然没有问题,就算有些问题,也只不过是些大河里的涟漪,掀不起什么惊天骇浪,然而他总有离开的那一天,而且那一天,似乎也不远了。
也是时候,要作出一些决定了。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宁远世何等jīng明,自是对其中微妙心知肚明,当下干笑一声,打破了沉默,微笑道:“沧月师妹,为兄今rì来青云大殿向师兄讨一杯水酒,不知师妹来找掌门师兄,可有什么要事?”
沧月大师面无表情,淡然道:“是关于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