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时日来,他在梵音寺里朝听晨钟,暮观飞霞,以他深心,也极喜欢如此清净安逸的日子,只是他这么一个俗世男儿,终究还是有放不下的事物,让他如此遁入空门,如何了得?
此前与那位净空师兄品茶论心,净空话中劝他看穿之意,他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他在刻意回避罢,然而此刻燃苦大师亲口提出来,却不由得他不正面回答了。
林辰默然良久,这才慢慢抬头,向燃苦大师抱以深深一笑,摇头道:“在下知道大师好意点化我,无奈林辰亦不过一尘世痴儿,虽知道苦海无边却难以舍割这俗世情怀,大师应该知道我师父之事,他老人家尚能为心中执着而弃剑,小子虽没有师父之风采,但也不愿为看破而看破,所以大师一番苦心,还恕在下无法接受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燃苦大师看着林辰憔悴而坚定的脸容,虽然早知这个结果,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多言了。”
燃苦大师颔首念佛,沉默片刻后轻轻抬头,对一旁的净明微笑道:“净明,你且带林施主到静念禅院吧。”
净明身子微微一动,看了林辰一眼,低声道:“是,方丈师叔。”
燃苦大师朝林辰点了点头,闭目垂眉,手上念珠再转,终不再言语。
“施主请。”净明低声说了一句,迈开了步子,向殿门走去。
林辰点了点头,又深深向燃苦大师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净明走了出去。
……
一路听净明口中所说的,静念禅院乃是在罗浮后山深处极僻静的一个地方,莫说寺中弟子少有人知,便是他这个二代弟子,也只在数年前随师父难燃大师去过一次,此后便再也没有到过那里,静念禅院乃梵音寺佛气最肃穆端祥之处,并非他不想入禅院修行,而是他知道要进入静念禅院是何等的困难,以他现在的修行道行,并不足以跨过那道门槛。
两人向后山蜿蜒而去,越入深山,周围的气氛越是安静,漫天飘飞的云雾间,似乎连群山密林中的灵禽仙鹤偶然的鸣叫也低落了许多,似不知不觉间也带着几分小心,生怕打破这片清幽之地千万年下的风霜寂寥。
两人在曲折盘旋的山麓小道上走了半天,不知不觉已将罗浮主麓远远抛在身后,除了那尊舍利佛冢,再也看不见其他佛塔殿宇的影子了。
“小师父,还有多久才到?”
两人又经过一处流淌着溪水的山涧高地时,林辰取水解了解渴,忍不住驻足观望,只见远处依旧一片云烟缭绕,群山起伏,似乎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深山老寺的影子,而足下这条山道,长年无人走动,杂草丛生,更铺着一层层厚厚的腐叶,虽然还算宽大,却甚为难行,而那这石道外侧,便多是那陡峭的山坡峭壁,从这高处望下去,只觉雾气弥漫,如波涛翻滚,一片迷茫,这条路竟似一眼看不到其底。
“沿着这条山泉的尽头便是了。”净明微笑道。
林辰点了点头,虽然走了这么久,但他身体异于常人,倒也不觉累,反观净明小小年纪,似乎也没有什么疲倦之色,不由得有些暗赞,佛宗修行之法犹重自身,梵音寺乃天下第一佛宗,随便拉个弟子出来,只怕身体强壮度也远胜于一般的修真者。
正在他想说些什么之时,忽听远处连绵的群山之间传来了一阵巍巍清吟,似乎正有人踏歌而行:“佛前一叩不知缘,回望凡尘……谁是仙!”
“谁是仙!”
“谁是仙!”
余音袅袅,荡云不绝。
只听这声音,顿挫有力,似乎吟唱之人年纪并不大,但不知为何,这看似清朗的歌咏之间,却甚有一股苍凉之气。
林辰闻声却是一怔,只觉这声音似是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醒不起在哪里听过。
净明已是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净尘师兄,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