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燃苦大师的话,林辰先是呆了一下,随后思索许久,终究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有说话,这缘法之事,本来飘渺,正如道家之谶言,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岂是凡人所能预料。
燃苦大师微叹一声,面上并无意外神色,似乎早就料到林辰会答不上这个问题,他只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辰一眼,和蔼笑道:“施主的造化,老衲拭目以待,不过若施主入得禅院之中,身上邪性佛力自能迎刃而解,但那股蛰伏施主体内的凶煞力量,早已和施主融合为一,无分彼此,我佛无边慈悲法力纵然能镇压施主体内的不世戾气,但这亦无异等同于置施主于死地,所以在施主前往禅院之前,敝寺有一个决定,还望施主成全,。”
林辰眉头一皱,随即释然,他知道大师并无虚言,众所周知,佛家之力纯正端详,最适宜降解世间一切戾气,这一方面,甚至是道门的浩然气也及不上的,若他真的能走进那静念禅院中,只怕那罗浮千万年积聚的佛气化解巫帝的法力后,以他身上的凶煞戾气,只怕第一时间就把他当成闯入其中的妖魔来看待。
他寻思片刻,决然道:“大师和梵音寺的好意,在下虽不敢当,但恭敬不如从命,大师要小子做什么,尽管说来。”
他这句话落下,但见燃苦大师忽然直视他的眼睛,面色忽然无比凝重,就在林辰有些诧异不解之时,忽听燃苦大师缓声道:“施主慧根天成,于我佛一途无师自通,仅仅凭「无量天般若」篇残缺禅意便领悟到我佛真意,但这终究不是正式的修行之法,施主既然是我寺灵慧师兄衣钵传人,虽不入空门,但也算与我梵音寺有缘,敝寺决定传施主「大梵天般若涅槃真经」,还望施主日后能秉承我寺佛法,造福苍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林辰身子一震,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显然任他千思百索,也万万不会想到梵音寺竟会作出如此决定,要知道,罗浮梵音寺之「大梵天般若涅槃真经」,名动天下,乃世间佛宗的无上密法,与蜀山、昆仑两大上古神宗之不世真法齐名千古,可谓无人不知,他一个反出蜀山,被玄门正道视为离经叛道之人,何德何能接受这等天大佛缘?
几乎想也没有多想,林辰便失声惊道:“大师!此事万万不可,恕在下无法接受……”
话到一半,却见燃苦大师神情淡然,眼中含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佛渡有缘人。”
林辰一窒,话头顿止,一瞬间身体微颤,百般滋味都泛上心间!
如此熟悉的一句话,多少年前,那个慈和的老禅师,亦是如此微笑说着,拈花一指,便把一生佛法传于他,不想再次见了他的容颜,却是最后一面,天道茫茫,世事多变,谁又能料知几分?
这便是他的缘么?
林辰不知灵慧禅师是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传他佛法,或许是老和尚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不忍一身衣钵随他归土,或许是老和尚仍未放弃一生执着之事,不想一生佛道两家参悟的宏愿化为泡影,抑或自己真的是他等待多年身怀佛根道骨之人……但终归老禅师却是不求所报给了他一场机缘,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纵使他再怎么高傲,也不得不最后真心唤那个老人一声师父,而他也深知,只是单凭脑海中那篇似懂非懂的无量天般若禅意,便是他再怎么修行,再怎么参悟,佛法一途在将来某个境界上便会驻足不前,因为那只是禅意,并非有具体修行之法的真法,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观想出法身的原因。
他本来就非佛门中人,再怎么有天赋,又如何能真的在佛法一途上有更深的造诣?
这个世间有没有生而知之的人,他不知道,但在佛宗,若然有这样的人,那也必定是活佛一般的人物,或许叶菩提就是这样的人,而绝非是他。
看到林辰面上瞬息万变的神情,燃苦大师轻轻合十,低声道:“我想灵慧师兄在天之灵,也想看到施主在佛道一途上走的更远,况且要降压施主体内蛰伏的凶烈煞气,为今之计,也只有施主修行我佛真法这个方法了……我知道施主心性倔强,但这个决定,是我和诸位师弟再三商量才作出的,若非要说想有什么图报的话,只要施主日后行走天下时勿忘了这颗赤子善心便是,老衲等人也想看看,这世上唯一一个佛道相通,又唯一一个练全了我梵音寺「般若释经」的人,最后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燃苦大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月,白眉飘飘间又回头看着林辰,面上淡淡一笑,再不言语。
两人长谈至此,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三更时分,夜幕中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耀耀清辉,洒向人间,照在满山薄雾烟岚之间,整个罗浮山便仿佛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轻纱,这天上人间凄清美丽的夜色中,罗浮山大佛下,这片小小断崖之上,这一老一少一言不发,安静地站在崖畔上,在轻轻吹过带着一丝湿润清亮之意的山风中,沉默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月近西山那头,一片白云悠悠飘过,遮住了满天的月光。
林辰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方从月空中收了回来,向身旁老人合十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