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古寺院落之中,仿佛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着。
越往前行,净尘便觉得迎面扑来的那股肃穆而庄严的压力越见沉重,连呼吸也开始有些难受起来,他催动了自身修行的佛力,有些吃力地抬头看着前面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心中早已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一路下来,少年竟似丝毫没有受到那无边佛气的影响,行庭信步,那种浑然的不在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便是师父他在这里也做不到如此轻松吧?
古寺之中,并无小须弥山上那些宏大的佛塔殿宇,四面高大的篱墙之中,除去古树花草,便只有一座小小的如祠堂一般的古老佛堂禅庙,沉默地伫立在那儿。
走到佛堂前,两人停住了脚步。
尽管这数年以来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但净尘还是忍不住向后方看去,四周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但跨过了古寺大门的那道门槛,这么一个地方,便如世内世外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一般,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形容出来的。
少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老的仿佛快要腐朽倒塌的禅庙,那早已掉漆古旧无比的檀香木门大开着,在微风轻轻吹动下,偶尔发出几声吱呀不堪风霜的声音,里面幽幽静静,一片杳冥,一座塌了半边身子辨认不出来是哪一尊佛的石像,安静端坐在没剩几个花瓣的莲花宝座上,满是风尘的佛容,似乎掩去了曾经的慈悲,只剩下一对冰冷的石眸,对这世间种种悲欢离合视若无睹。
佛像前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灵牌,几点香火幽幽闪动着,淡淡光晕中无声无息地飘起几缕细细轻烟,一切看去是那般的幽清,甚至有种莫名的苍凉沧桑。
“其实这里本无名,却是罗浮山上的第一座的佛寺,其他书友正在看:。”静默中,少年忽然说了一句,接着笑了笑,又道:“静念禅院,这名字起的不错,但我更喜欢把这里叫做般若禅院。”
净尘怔了一下,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前辈……是我梵音寺的前辈么?”这一路下来,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但净尘心中却认定了这个佛行深不可测的人,必定跟梵音寺有什么关系,只是历代以来,他却从未听从过寺内有哪位师叔祖辈会把这重地当作居院,但看这人的样子语气,却似乎真有其事。
少年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了禅庙。
净尘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默念了一声佛号,跟了上去。
但见这自号莲心的前辈,径自走到香案前,默默地看了那尊佛像一会,然后向着香案上那个连他也说不清楚是哪一位祖师英灵牌位,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敬香供奉,投有丝毫懈怠之处,香火袅袅,轻烟飘散,那个早已因年代远久而褪去所有漆字的灵位牌匾,在这片新升起烟雾中似乎看着显得更缭缈了些,在昏暗阴影中,沉默地看着下方的人影。
“长老,莲心来看您了。”
少年慢慢地俯下了身子,对着那香案后沉默的牌位,跪拜破头,拥抱尘埃,头颅三次碰到地面,都发出了低沉的闷响。
这一幕,看在净尘眼中,不禁让这个梵音寺最出色的后辈中人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他不禁在想,到底那灵位所祭奠的先祖,会是那一代的祖辈中人?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师父,但燃苦大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祖上有训,任何人都不得擅动禅院中的东西,所以这个灵位,才没有被迁到专供奉祖师先灵的舍利佛堂之上,但也因为如此,千万年代代下来,这个灵位生前身后事,也渐渐淹没在岁月洪流中,为所有人悄然淡忘。
少年跪拜了好一阵子,这才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好久没有给恩师上香了,我看这里整齐清洁,香蚀铜炉等物皆全,你平时没少打扫吧,辛苦你了。”
净尘身子一震,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这灵位上所供奉的先祖,竟是这人的恩师?这怎么可能,就算这人真是寺中不出世的前辈高人,就算他修行道行再高,也不可能活上那么多年啊!
半晌后,净尘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眼中仍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合十低声道:“时时勤拂尘,莫使染尘埃,这本来就是净尘的分内之事,再说浩劫当前,净尘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前来了。”
少年眼中异芒闪动,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这年轻人脸上微带倦色,衣衫上也残留着点点血花,显然是刚刚激战后的痕迹,一念及此,不禁微微点头,眼中出现了几分柔和之意。
“看样子,你在这里也修行了一段时日,你可感受出这个地方的特别之处?”少年微微笑道。
净尘微感困惑,不知这位莲心前辈所言何意,沉吟片刻,他抬头看着四周,但见庙中除了佛像香案,并无他物,他苦笑一声,除了感到那股无处不在沉重如山的佛气,便是在这里修行了数年的他,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要说什么,却见这位莲心前辈一双清亮逼人的眸子正看着他,目含期望鼓励之色,语重心长的道:“佛本在身边,不在你看与不看,只在有心与否。”
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