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大年三十傍晚。
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坚定的、命令似的、仿佛如同X光一样,能透过那厚厚的墙壁看到王大为在家里,看到他衣着不整、蓬头垢面的萎靡模样。
王大为极不情愿的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夹杂着雪片的寒风从楼道里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颤,看见了一个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警察正站在他门前不耐烦的跺着脚。穿着一件看上去很大的标有警察字样的中长大衣、黑色长统皮靴、厚厚的棉手套,也许是因为雪太大,连棉衣上的大帽子也戴在头上了,铜扣很整齐的一直扣到下巴。虽然她将自己那张古典仕女一般白净的脸蛋用一条蓝色的羊绒围巾遮得只剩下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虽然她将自己婀娜多姿的腰肢隐藏在臃肿的棉衣里,虽然她一直侧着身没有面对他,王大为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那个漂亮的警花钱凤柔。
他有些吃惊、也有些疑惑的朝楼下望了一眼,早就已经天黑了,黯淡的天空还在飘着雪花,地上白雪皑皑的一片洁白,不知是谁在他家楼下堆了一个雪人,煤球镶的眼睛、红辣椒做的鼻子、咧着哈哈大笑的大嘴、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枯黄的草坪上。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有不少小孩子在楼下乒乒乓乓的放鞭炮。他才想起今天是除夕之夜、是中国人的团圆之夜,有大大小小的焰火和烟花正在腾空而起,把楼下不大的空地照成五颜六色的,却没有看见一辆警车的踪影。
“让开!”钱凤柔在命令他:“挡在门口干什么!”
退后了一步,让她进到了屋里:“邹书记他们没来?”
“拿着!”她站在门道的玄关处,费力地脱着那件中长大衣,和着棉手套一起扔给他:“你以为我是来搜查的吗?”
“不是吗?”他越发惊讶了,更加有些不明白了:“那你这是……”
钱凤柔没有理睬他,蹲在门口脱下那长统皮靴,在鞋柜里翻出李玉如的一双棉拖鞋,试了试大小,很满意的穿上了。现在的冰美人穿着一件紧身红绸面料的对襟小棉袄、一条深蓝色的笔挺牛仔裤、就和那个秀发飘飘、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和冷艳孤傲的女警察有了天壤之别,只是乍一下从冰冷的室外进到了这个开着空调的房里,腮边浮现有一片红晕,樱唇红润极了,明眸亮齿、胸部高耸、就更具有古典美人的韵味了。
“杨婷婷呢?不是你的干妹妹吗?”钱凤柔把羊绒围巾整整齐齐的折好,就放在客厅的长沙发扶手上:“她怎么没来?”
“她和她的姐姐李玉如到澳洲的墨尔本去了。”王大为还是摸不清头脑,他在机械的回答着:“杨叔不在了,我老爹老妈怕她孤单,叫她们姐妹俩过去住几天。”
“先是有了一个妹妹,这又蹦出了一个姐姐,你还是挺有女人缘的。”她咕噜着,提着带来的两大包东西向屋里走去:“你这个家伙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去呢?一个人留在国内干什么?”
“我还在接受组织审查。”他给她打开走道上的一串顶灯:“有规定的,组织上没有做出结论以前,不允许我出国,怕我潜逃。”
“对不起。我不懂这些程序。”她搓了搓手、飞快的望了他一眼,说道:“不过能在家里过节也是不错的。”
王大为真的有些不知所以了,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冷冰冰的女警察好像是有些人情味了,还隐隐约约的感觉冰美人今天似乎异常的柔和与可亲。
“你家挺大的。”她在打量着一个个房间:“厨房在哪里?”
“这原来是两套四室两厅的房子,我们从南正街搬迁过来的时候,分配了一套安置房,大哥又在隔壁买了一套。”他在解释道:“后来打通了隔墙,就是一个大套间了,后来,大哥出国了,又把父母接到澳洲去了……”
“所以、你就成了户主了。”钱凤柔接着他的话说道。对着厨房的情景皱皱眉:“亏你还当过兵!这还叫厨房吗?真脏!”
“锅碗瓢勺我都清洗过的。”他在为自己辩解:“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加上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蹭饭吃,在家里也就吃点快餐面、或者在小区外买盒盒饭,根本不在家炒菜,没有油烟,也就没有打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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