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寒流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春生还穿着秋天的衣裳。小伙子“屁股后面三把火”,不怕冷。
春生自己不觉得冷,可是阿凤看春生穿得少,身上单薄,却替春生“冷”。
阿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凤舍不得春生,生怕春生冻着,花钱买来毛线,熬夜为春生赶编织毛衣。
春生穿上阿凤为他编织的厚厚的新毛衣,身上暖洋洋的,心里面更是美滋滋的。这不仅是春生的第一个女朋友为他编织的毛衣,也是春生平生穿的第一件新毛衣。
春节前,阿凤又为春生编织了一条新毛裤。新毛衣和新毛裤穿在春生身上,暖流在春生心里涌动。春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体贴地关心过他。春生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吻住阿凤为他织衣的小手久久不愿放下。
人生最难忘的是被人关心,被人爱护。后来,毛衣和毛裤,春生一直穿到结婚后,一直到穿出洞来。穿出洞后,春生也没舍得让妻子拆了重织。
还有件事值得一说。
一次,阿凤对春生说:“弄副羽毛球拍子给你玩玩,要不要呀?”
“要呀,干嘛不要呀?”春生笑道,“不要白不要。”
然后又问:“你怎么弄呢?”
“这你就不要问了,只要你想要,我自有办法。”阿凤调皮地说。
卖了一会儿关子,阿凤歪着脸,冲春生神秘一笑:“明天晚上过来,就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春生如约而至。
阿凤拉住春生,悄悄绕到球拍厂后墙。
后墙上有一排窗户,阿凤轻手轻脚,推开其中一扇。原来,窗户是虚掩的,一定是阿凤白天上班做了手脚的。
接着,阿凤从打开的窗户爬上去,跳进车间。
不一儿会儿,阿凤从黑洞洞的窗口递出羽毛球拍,很快又麻利地从窗户里爬出来。
春生接过羽毛球拍,用手一捻,不止一副,小声说:“咦,怎么两副呢?”
“傻瓜,你女朋友在球拍厂上班,我怕你朋友知道了找你要。”阿凤在黑夜中用小手指戳着春生的脑门。
“这鬼丫头人小胆大,鬼也大!”春生心里说。
以上就是阿凤为春生冒险偷厂里羽毛球拍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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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春生买了辆26型轻磅金狮自行车,出差后,春生就把新自行车交给阿凤保管。
等到春生出差回来,哇,阿凤把春生的新自行车打扮得花枝招展。
春生出差期间,阿凤下班后就和厂里要好的小姐妹,骑着“花车”,在小纪大街小巷里骑来骑去,招摇过市。有时,阿凤还会骑着“花车”到电机厂供销科(供销科在工厂大门外)问春生的同事:“春生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那时候谈恋爱联系不方便,除了写信,没有别的办法。手机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
春节前,春生把阿凤带回了家。
和阿凤的恋爱,是春生的初恋。之前春生一直以为,自己对九红的感情是“初恋”,其实是春生的误解,是春生的一厢情愿。春生对九红,充其量只是同情。
对九红的“初恋”,基本上是春生个人的“单相思”。所谓“失恋”,与其叫“失恋”,倒不如说是春生对当时包办婚姻(换亲)的痛恨与愤怒。而且这种“痛恨与愤怒”只是停留在精神层面上,没有任何实际的“行为”和具体的“行动”。
一个巴掌拍不响。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应该是俩个人共同完成的事情。是双方的,双向的。是互相的,互动的。
春生和阿凤的恋爱,是“真枪实弹”,实实在在的爱情。阿凤对春生有好感,春生对阿凤也有好感。他们俩个郎有情,妹有意。
春生后来曾经后悔,不该这么早把阿凤带回家。其实,阿凤当时在春生家过得还是很开心的。春生的父母,尤其是春生的两个未谙世事的妹妹都很喜欢她。
可是,当阿凤回家把春生的家境告诉自己的父母后,一切发生了变化。
阿凤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小纪镇上,最好脱离农村,将来不种田。就是不能嫁到镇上,起码也要在镇上有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天下几乎所有为父母者共同的心愿。从过去到现在,从城市到乡村,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幸福美满,希望他们能够通过婚姻改变命运——“从糠箩跳到米箩”,甚至希望“天上掉馅饼”,希望“赖蛤蟆吃上天鹅肉”……
“来而不往非礼也”,从春生家回到厂里,只过了两天,阿凤便也把春生带到她家去。
招待是热情的,饭菜是丰盛的。可是,阿凤的父亲,却在饭桌上,不合时宜地提出,要春生想办去把户口迁到小纪来,把房子砌到小纪来。理由是,你们俩个人都在小纪上班。
“这不太可能吧,”春生说。春生的理由也很简单,父母已经准备为他砌新房子,还有,自己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