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傅靳蒯成列传》
菜九段\/完稿于20140913
《傅靳蒯成列传》为《史记》列传九十八,其篇幅极小,内容也看似无足称道。菜九刚搞秦楚之际研究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列传有点莫名其妙,文字干巴巴的,整个就是资料的堆砌流水账,以为可有可无、拉杂凑数,《史记》的任何其他部分都比它强。到了整理出版《古史杂识》时,就把这个观点写到了《寻找楚怀王》里面,声称“傅、靳、蒯成姑且不论,即使韩王信、卢绾亦不见得有什么重要性”,并且以为以上述人等为参照,司马迁不难给楚怀王在《史记》中安个位置。又经过一些年头的研究,尤其是作《重审韩信罪案》、《清理陈豨乱局》时,多次用到《傅靳蒯成列传》的靳歙资料,越来越觉得这个列传非同小可,所以如今再回看那时候的言论,显然难逃读书不细之讥。检点一下,卢绾可能真不重要,但韩王信则肯定是因为有重要资料缺失而显得不重要,陈豨的重要性已在《清理陈豨乱局》中予以论述,可见《韩信卢绾列传》也不能小觑。
傅、靳、蒯成的历史地位及重要性显然在韩王信、卢绾之下,而《傅靳蒯成列传》的重要性则未必在《韩信卢绾列传》之下,因为此传基本上是未经修饰的原始记录,所谓纯粹的干货,显示了司马迁作史时的资料来源,因其最接近真实的历史,所以更加珍贵。只是无论司马迁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后人也会觉得这三个人放在一个传记里有点不伦不类,因为蒯成侯周緤跟另二人完全不是一类人,甚至将其算作武将都很勉强。司马迁选取此三人合传,既像随机选取,又像刻意为之。说随机,是如果纯以打将论、以军功论,傅宽也不能算是很重要的,陈武、薛欧、丁复、盅逢、董渫、武儒这几个封侯户数或资历超过傅宽的,战功肯定都要超过他(傅宽的军功排名居然进了前十,非常奇怪),傅宽常胜,上述这些战功肯定不在他之下者居然连进入列传的荣幸也没有,也是个很奇怪的事。可以说,在打的资质上,靳歙以外,其他二人并不出色,尤其是周緤,基本上没有什么战功。说刻意,是因为这种组合反映了司马迁好奇的特点,三人之中有两个信武侯——靳歙与周緤,信武侯的武,指的就是战功突出,周緤的武信侯论战功却是没有一样可以摆到台面上的。而周緤入选的理由,又正是信武侯。没有战功却又能封赏到战功突出者的名号,皆因为周緤跟卢绾一样,属于与刘邦关系好者。大概正是由于三人之中有两个信武侯的缘故,才有此列传之作。是否可以将此列传定义为刻意下的随机,望同好教我。
班固作《汉书》时,将《傅靳蒯成列传》与《樊郦滕灌列传》合并为《樊郦滕灌傅靳周传》,表示两传的性质有相近之处——都是武将。但仔细比较《史记》二传,就会发现,两者的记录详略差别甚大,所以还是有评判的需要。傅、靳二人皆名将,周緤与二人不侔。大概司马迁他老人家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所以在赞语中增加了对周緤的评论。这样的评价可能远过其实,而且即使根据过其实的立场也不能改变不相匹配的问题。其实,不仅是周緤,甚至于傅宽,感觉上都是靳歙的陪衬。如今菜九解读此三人合传,也是以靳歙为主,傅宽为辅,周緤也就是陪衬。这不仅是因为司马迁的传记是以靳歙占了主要篇幅,也因为靳歙的事迹与讲不清楚的历史关联处甚多,兼之菜九一直以为靳歙是吕泽的部下(参见《略论汉定天下过程中的吕氏武装》、《吕太后的婚前协议》,网络上搜索一下很容易),但下过这种评判后,越来越不自信,所以专题考察一下也非常有必要。
我将靳歙定义吕泽的部下的理由是其加入刘邦阵营的地点是宛朐,而刘邦在前元年没有到过宛朐。但刘邦部的周勃在前二年到过宛朐,因靳歙加入没有具体时间,他在前二年加入并非不可能。靳歙加入时的身份为中涓,曹参、周勃也是中涓,但中涓一职并非刘邦专有,吕泽部也肯定有,比如说菌侯张平以中涓前元年从起单父,这也是刘邦在前元年没有到过的地方。靳歙的作战纪录多有从攻某,但未明言从谁,从理论上来说,不提从谁,应该是从刘邦,而靳歙的一些作战轨迹又看似与刘邦的行止不合。所以菜九将靳歙视之为从陈豨起宛朐者,而陈豨所从,肯定是吕泽无疑。所以将靳歙定为从陈豨或吕泽,不算无据。这是指靳歙的出身,而其战绩记录之详细又类似于《樊郦滕灌列传》,但击秦时期的早期战绩显然又较《樊郦滕灌列传》简略。将靳歙在这一时期的升迁过程与樊哙比较一下非常有意义,之所以选樊哙比较,是因为樊哙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以下简称《功臣表》)中的受封户数与靳歙相近。樊是五千户(列传五千四),靳歙五千三百户(列传先四千六,后五千三)。说明二人的功劳相近,战功的可比性较强。
比较一下靳樊二人截止于封君前的事迹:
靳歙的过程:以中涓从,起宛朐。攻济阳。破李由军。击秦军亳南、开封东北,斩骑十人,将一人,首五十七级,捕虏七十三人,赐爵封,号临平君。
樊哙的过程:初从高祖起丰,攻下沛。
高祖为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