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干脆地往北方一指,扣响了第一枪——
“嘭——”
这威力奇大的一声,让边城内外顿时一片欢呼雀跃,随即,阵地上所有配有枪弹的,全都往北方举起,当空而鸣。边城内的人只管往北靠拢,得到这边的提示,也凌乱地放响了鞭炮响应。
全城内外,人们蔓延着惊恐的心情,与醉酒后的亢奋相似,震耳欲聋的声响、滚滚的硝烟、缭乱的人影、头上瘟疫一样的黑影……人们人自为战,每个人都在绝望地拼命着,忘我地制造出噪音和混乱,好让这喧闹震上北天!
亢奋过后,硝烟阵阵消散了,渐渐显露出了天地,脱力而空虚的人们惘然四顾,不知所措。
北天的黑影已经过去了,但人们不敢去看,生怕见到的是:来了——吃了——去了——浩劫后大地**裸的惨状。
他们惶惶然地抬头不敢看地,于是抬头看天,渐渐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北角最高的楼顶——哦,湘夫人黑鬓边的柳球仍存在鲜绿!
关鑫也抬眼看着她,心里一波一波的狂躁渐渐消减了,他的眼神温柔得悲怆:或许这才是他该去面对的战争!他终于赶上了!这次,他没有在她的庇护下,成为可耻的逃兵。他沉醉地看着湘夫人唇边美丽而疲惫的笑容,就在这惶惶然的寂静里,听她大声道:“我们胜利了!蝗虫走了!我们胜利了——”
她的最后一声淹没在浪潮一样汹涌着的欢呼中,整个边城狂欢一样沸腾着,而阵地这一拨,也早分不清彼此,拥抱着欢呼。不但如此,他们还发现,他们手里的枪弹已经全部用完,刀弓多吊挂在树上,混乱中用来敲打了……就是分出了彼此,他们没有了武器,对彼此也是没有杀伤力的。
人们亢奋过后,有些惊愕的窃喜,也有些害羞的欢喜,各自寻好队伍,又散成原来的两队,但亲近的氛围仍是那么浓重。
关鑫趁那混乱间,已经抢在他的兄弟恢复敌对意识时,把吕子藏着人群后,由自家的两个勇士护着先撤。田忌没辙,只好硬生生由他去了。这时,关鑫又向他走前两步,和所有的人一样,脸上有些腼腆的期待。
田忌就有些故作姿态的生硬和恼怒,抬脚要走,他的手下却齐齐把他束拥着,不肯让他走开。
而另一边,关鑫还需要一些勇气,于是他的手下连忙替他点上烟斗,让他抽一口好压压脸皮。
腾腾的轻烟,微微的晚风,显得温馨而温暖,就像这人心一样,因为大难后的平安而显得宽容,亢奋之后也有一种熏熏的醉意,所有的人都有些轻狂,竟然敢去蹿撮他们的老大和解,这就相当于阵前起义啊!
——然而,就在这后面在围地里,是整个边城最丰饶的土地,它四围林立的甘蔗,都是好的,显然,他们最宝贵的庄稼已经逃过了最大的劫难,保住了!人还能有什么值得不满足而需要计较的?
关鑫放下烟斗,在众人的期待下,半晌开口不得,于是他有些腼腆地抬起右手,向他的兄弟田忌伸了出去,田忌有些身不由己,却也不是全然被迫,半推半就地被一众小弟束拥着,也伸出了一只右手……
就在两只手交汇的那一瞬,关鑫心神一松,却不防脑中忽然又有一片绚烂的云彩掩杀上来,他不晓得,他的手已无力地垂下,两只手终于交错而过……天空渐渐变了橘黄色,他感到聚集在光明后的黑暗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