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们就在院子里支起个小桌儿,摆几个墩子,笑嘻嘻地等着,曹景和田中龙一再淡定也有些儿紧张,而未等坐定,兆学疚就开始滔滔不绝——
“我这两天和一心跑遍了天津卫!首先是水,海河、无数的地上河,带动了渔业、码头、交通、货运,的确是商机儿无限,吃喝不穷;平原区又有石油、天然气、煤、地热等能源资源,有丰富的地下水和山缘地带矿泉水;北部山区的固体矿种有几十种,树木有耐碱的白蜡儿、槐儿、椿儿、柳儿、杨儿、泡桐儿等;织水洼地生长有芦苇儿、菖蒲儿、还有人种养的藕儿、菱儿等;野生动物有野山羊、獐子、草兔、刺猬、松鼠等,还有许多鸟类……”
小榕树到底是个少年,加上近来对兆学疚渐生手足情谊,听得如此丰足的资源,自然会激起他内心一种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引出他满口的垂涎,就在这短暂的时刻里,他的神情,简直在看西游的孩子,全神贯注,入了迷着了魔。
曹景与田中龙一毕竟是老江湖,相互对视一眼,不无戒备。就在这时,戴门子端着热茶上前,用的茶海儿也十分精致,竟然是江苏宜兴的紫砂壶儿,冲泡着上好的老陕西的午子仙毫儿。曹景的脸就绷不住,抬起来,慌里慌张地帮忙,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笑分外的傻,憋了半天儿,他道:“妹子,你……吃了没?”
戴门子笑吟吟的,要怒不怒,火辣辣地飞一个眼风儿,道:“又不是京城人,打嘛京腔儿呢?我吃不吃,你请我啊?”
兆学疚干咳一声儿,笑吟吟地把脸朝田中龙一转过去:“田中老大,我们先聊!”
田中龙一已知不是头,也咳一声儿,抽身儿站起,茶也不敢沾唇,只把整个衣袋儿都翻出来,把里面连零带整的钱全放到桌上,朝戴门子客气地道:“大姐,我也知道天津人讲实在的,您要没吃,我请。您坐,我想去看看我妹子。”
田中龙一走开两步,又有些儿疑惑地停下,回头看过来,戴门子受了卖路钱,就大方地朝他挥手:“大兄弟,你去,大胆儿去!”
田中龙一于是顺遂地大步走了出去。
曹景又想说什么,戴门子把脸儿一板,已把笑影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收拾好钱,往兜儿里一卷,去了。曹景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外人你支走了,要不当我外人,你就说!”曹景也把脸一板,把笑影儿收拾得干干净净。
兆学疚讪讪地道:“曹叔哥,您和我哥他们大概也参加过洋务运动,方才说的那些儿,自然都是真的,然而,都是眼见着,轻俏的,别人早占了,我们不见得夺人碗儿里的,贵重的,资金、设备、技术都是问题,根本不易短期开发。而局势儿又乱,实在还不到大手笔儿开发能源的时候。田中龙一就怕我匡他才吓溜的。对您,我是真有实打算儿!一心!”
一心响亮地答应着,过来,就捧着那块泥巴儿,往桌上一放,“叭”的一声儿,而后,小和尚搓搓手,要去吃茶,兆学疚就道:“一心,别顽儿了,去洗手,有好茶,也不知道给柳生哥哥送一盅儿,他不喝酒,茶倒是爱的。”
一心去了,小榕树这才跳起来,黑着脸怒道:“老学究,你存心寒掺我是不是?妈妈的,说了一大堆儿,却是嘛也没!也没你见打个獐儿兔儿,打个好水儿回来泡茶儿也算,你倒弄块泥巴儿回来龌龊人!”
曹景却捻着那土儿沉吟,又与紫砂壶儿比较一下,眉头开了又紧,只是不语。兆学疚硬把小榕树安抚了下来,欢喜道:“曹叔哥,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
曹景点头:“你爹当年也想投资陶瓷业,加上你嫂娘的技术,传下来本来也能支撑一些儿时日,然而,不久又碰上袁世凯复辟称帝,要进御瓷儿为贺,剩下黄老爷子这泥糊涂人,仍守着些儿大义,不能抗,就干脆放弃了瓷业,逃回家乡去养娃儿了!不然,估计在他们那一代,这土儿就该开采制瓷了!”
兆学疚道:“老大,就是这样儿——这土儿是从蔚县串岭沟组和洪水庄组挖来的,这岩泥儿里混有粉砂儿,用沉降法能得到粘土矿物,主要是伊利石,是紫砂陶器最好的原料儿。而那里这种泥土,数量和质量都不亚于江苏宜兴的紫砂泥粘土。”
“你……想做事儿,我倒也支持。”
兆学疚怔一下,小榕树有些儿不安,他就笑道:“曹叔哥,洋务运动从我爹那一代就宣告破灭,现在又有人喊起实业救国……实业、经济,确实很重要。随着世界大战的结束,欧洲格局动荡不休,又加上1919年横扫世界的寒热病,无数人死去,世界各国都积极地在筹备着革新、创收、抢掠,德国,战败后,面临着大笔的战争债务,领土割让,军事限制,加上执政的是软弱无能的魏玛政府,人民生活无从改善,不平的情绪日益高涨;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自由和各种思潮在巴黎涌动,阶级斗争严重;日不落的帝国逐渐让步于表亲美利坚,俄罗斯,**蔓延整个苏联……当然,眼前最紧迫的,是维新后的日本,正日渐倾向军国主义的右翼,野心恐怕是倾向整个亚洲,而中国,是首当其冲。新兴的强国中,美国,没有受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