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风儿的话,太阳倒是足够暖和……《夏令》上说:九月修路,十月架桥。谁架的桥儿?修了路儿,又怎么带得人去走呢?是谁说的?不管正义在这个世界能否普及,能否为整个社会所接受,但正义必须发自每个人的内心!可是只是够不着,他们的心在哪里?心得以心来换啊!你怕吗?不怕……兆学疚就渐渐生出了一个计较。
……
看他傻傻的挨着,打着,发着疯,好笑,然而被带进去的又想哭,看他再一次迷乱地流着长血爬起来,依旧要往那灰黑色的武士服,头上白里带红的太阳旗处扎去,那架势,是不死不休的,有人就忍不住,也不拘是谁,冲上去几个小弟,把他扶住,拦回来,又威示地警告那些东洋人,不许再动他!人们的气血已经被他的堂吉诃德式的投入煽热……他能赢得他们的心,然而他要的并不是他们的爱和护——然而他无法阻止,他被拦下来,被他打乱的戏码儿继续上演:莲花落儿又唱了起来了,和着拳头脚尖的闷儿响,眼前就有无数的血光并起,他只能冲挨打的“肉墩儿”喊:“起来!你起来还手啊!”
“肉墩儿”当然不起来。
兆学疚昂起头,尽力睁开肿胀的眼儿,迷迷糊糊地盯上了老大小榕树,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不成,就流出了水,他哑着嗓子,只尽力地嚷道:“我嫂娘致死也没有忘记与日本人的仇恨,从来也没有忘记过!她死也记得用《四郎大喜》揪出毒害霍大侠的凶手,你配当她的儿子吗?黄千珊虽是黄家的义女,却也有血性给自己定下死过节儿,你呢?你配叫她姨吗?难怪伏翼要离开,他要想报仇就不能跟着你!你配当他的哥哥吗!”
小榕树恼怒道:“老学究,你别来添乱,这不是私仇。这是整个三不管的事儿。”
兆学疚道:“那我也是三不管的哥哥!我不许别人这么欺负我的兄弟!”兆学疚嚷着,再生出一股子气力,奋勇地挣扎开拉他的人,扑上去乱撞开围殴的日本人,然而已是强弩之末,连他自己也相信,然而也只好这样拼命,就这样死了吧,这声儿,再听不得,这人事儿,再看不得,甚至这孤独,也足以把他浪漫感性的心活活渴死……眼前一阵发黑,他咽下一口血,一片暖融融的玫瑰色在眼前洇开,接着就是锥心的疼痛,他用手捂住脸,在围观的人群中打着旋儿。
小榕树看在眼里,终是耐不得,上前把兆学疚拉回来一把甩开。而他又能把他怎么样?看他摇摇欲坠,血污淋漓,似乎一根手指头都不抵就能倒下,然而,他那指天骂地指东打西的劲头儿,又似乎他能撑到地老天荒,撑成陶瓷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