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伏翼和柳生捧铺盖来收拾好,小榕树实在气不忿,按住伏翼一顿好打。兆学疚本来想问怎么只有一个房间也不敢开口了,但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侥幸——大概是戴门子那一顿数落,倒把这哥儿的老大派头消了个十成十,完全打回了十六岁少年的模样,虽然易怒不讲理,但到底比那个冷酷生硬的老大要好。
一心常常与他想到一处,就解释道:“其他的房间都做了打铁的、机械的、还有炸药的、炼药的、木工的,还有堆放杂物的,丁老板交了租金,可以自己占一个房间,我们就只有这个房间,还好够大,可以打大通铺。昨儿就是这么睡的。”
伏翼只耐到小榕树打毕,依旧嗫嚅道:“我早说我有未婚妻的……”
小榕树只又想打,伏翼委屈地道:“我是说过,她自在湖南读大学,我不懂她为嘛不肯认我。”
伏翼有一肚子困惑和委屈,可小榕树根本未通情窍,生活已经逼得他只是利字当头;而兆学疚自有一肚皮的曲折心事,也不肯搭理他。当下无奈,只得都抱了被褥睡下。
小榕树理所当然占中间,一心随即亲热地靠近小榕树去睡,伏翼和兆学疚只好拖了自己的被褥到两边避得远远的,柳生却没有就躺下,大半个晚上过去了,柳生回来,却又不躺下,站在那里,久久,就见轻轻地问道:“你在水里给我下了药?”
小榕树怒而翻身而起,道:“你怀疑我?你怎地不怀疑那个东洋女人倒来怀疑我?”
柳生道:“是你在怀疑我!”
小榕树道:“我就是怀疑你,怎么就那么巧,前天就你去踩点儿,结果轴胎就先被盗了,今晚倒在田中龙一那里露面儿,你又自和那东洋女人眉来眼去,你说说看,你不值得怀疑吗?”
柳生只气得浑身发抖,伏翼见不是头,忙起来劝道:“别……你怀疑了他,他也怀疑了你,大家……扯平了。”
小榕树跳起来,怪叫一声道:“扯平?我怀疑他是他根本就不值得信任,而他就应该无条件信任我!这怎么可能扯平!”
柳生惨白着脸怔了半晌,冷笑道:“你也别只怀疑我,这黑龙会的轴胎你尽栽给我,那么另一个一模一样儿的又是谁泄出去的?”说完转身拂袖而去了。
小榕树气苦,他正也想到这一层,可见手下这几个主力兄弟没一个能撇得清干系,经得起推敲的。可未及动手拷问,一个个又先蔫儿了,憋得他只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小榕树道:“一个个都成蔫儿蛆了,可我只要揪出这蔫儿土匪来!”
一心只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道:“我们不是混混儿吗?怎么成土匪了?”
伏翼发慌,只手足无措,呐呐地解释道:“这蔫儿土匪不是土匪,他不抢劫,也不打家劫舍,表面上还很和善,暗地里光做坏事。”
一心小声道:“就是指奸细……”
兆学疚心里针扎一样,只刺刺的痛,又自觉得懈到了极点。
好一会儿,柳生照常回来,只是微微红了眼睛,也不看谁,就准备去睡觉,不道小榕树既闹出来就不可能闷着过去,而他大概也能估算到,只要不太离谱,一心不哭,还闹不动戴门子。那么就先拿了柳生开刀煞气——只听他道:“以后哭的时候把手塞嘴里,别出声,你光这么开着水管,算嘛?你知道现在水多贵吗?”
柳生又躁又愤,再冷静自制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自是委屈了半个晚上,那里还经得起这连二接三的刺激?当下也不认老大,一转身就一脚扫了过来,一心和伏翼连忙抱了各自的被子一齐退到角落去看热闹,兆学疚仍是不动。
几个回合下来,伏翼只瞧得暗暗称奇:小榕树所学驳杂,但力气稍弱,功夫欠精,虽是身经百战的狠角色,但要是认真计较,自己似乎也尽可抵挡得了。而柳生手段阴毒,招式快狠,全无多余动作,端的深不见底,自己也无十分把握在他手里讨得好处去。但他在小榕树手下却似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任他来势凶猛,如同拼命,但小榕树似熟知他的路数,眼珠子都不多瞥,喉下、前胸、下阴三道攻击尽数隔开,同时手中烟枪一晃,一口气喷将出去,掠过烟口便生出一股猛火,冷不丁向柳生劈面袭去。柳生慌忙伸手去遮挡间,小榕树顺势只一脚,已交裆着——沉重的闷响,伏翼和一心瞧着也不禁夹紧了双腿,同时牙痛似地抽了口冷气儿!只见那柳生当下已双手掩着,做一堆儿喘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前后不到一分钟,一场恶斗已分高下。
小榕树心里冷笑:你再狠又如何?杀手的料儿,激愤之下,下手更是只知杀着,攻击的只是三路致命处,防守的范围自然就小了,要抵挡住又有何难?而这一场不来点狠的,只怕还压不下这一窝儿蔫狠蔫狠的小弟。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见好就收的主儿,也是柳生倒霉,被小榕树一招制下,再不容情,被他上前一脚劈面踏倒,接着就脚尖拳头齐上。当下柳生只躲了个舌尖儿挨不着,身上早顾不得了。
旁观的两人齐齐慌了,连忙上前,由比较得宠的一心帮住了小榕树,伏翼一头劝一头骂,扶住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