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龙一很是客气,咬文嚼字地道:“盗亦有道,这是庄子的话,可在道上,却是令尊大人慕容晴天前辈印证了这句话——天妄意室中之藏者,圣也;人前,勇也;出后,义也;分均,仁也……”
小榕树听得不耐烦,想来这田中龙一肯定是为了兆学疚的放泼而来,可他虽然在内刻薄,在外却是护短得厉害,当下脖子一硬,道:“你今儿这么酸不拉几的,真让老爷我受惊,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不用对我这个混星子来这套儿,篸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儿,恶心也不好吐你,谁都不好受,何苦来!”
田中龙一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不是来追究今天的误会,我是诚心和树老大你做一笔大生意的。”
说着,由胡子上前在小榕树面前放下一张地契,小榕树眼珠子一轮,伸手去拿,田中龙一忙收了回来,道:“树老大想必看清楚了,这是妆园外大片地的地契。”
小榕树道:“没怎么看清,再说了,这地契不是在那黄毛丫头手里吗?”
田中龙一笑道:“田中龙一入得天津卫这个大码头也有些年头了,早听说过三不管老大的原则是赖,就是不承认,即使事实俱在也要顽抗到底,最高境界要达到翻脸无情。我怕地契一到你手,就会被赖去了。”
小榕树见被说中,倒也不怒,只干笑几声:“好说好说。”
田中龙一道:“树老大对这地契有兴趣吗?有,我们才能往下谈。”
小榕树道:“当然,你往下说。”
田中龙一道:“那二小姐本答应把第三个轴胎给我,可却不小心把它打了,于是黄老爷子便拿这个作抵,想来,这个也能抵得过那轴胎了。”
小榕树恍然大悟:“原来你对轴胎有兴趣。”
田中龙一看小榕树眼珠子乱转,笑得志满意得,也着实怕他奇货可居漫天要价,于是忙道:“树老大想必在想,这个地契在三不管的地盘也未必管用,而这轴胎却可能抵三万个大洋,对吗?”
小榕树怔了怔,不做声,算是默认,田中龙一又道:“可树老大别忘了,我们黑龙会也是混江湖的,逼到分儿上自然也得拼命,不比黄家作生意讲求和气生财。而这轴胎还有一个在宗社党的少宗主处,这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尚未知,这三万个大洋也不一定实是你们家的。都说修墙不如打道,如果树老大肯成人之美,田中龙一不但将地契奉还,还奉送三万个大洋作为补偿,这笔帐,树老大能算得过来。”
兆学疚急了,刚想插嘴,小榕树却停了下来,假装凝神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就打发兆学疚:“你到外面帮一心看着,让他休息会儿。”
兆学疚明知小榕树见利动心,故而支开自己,但却强不过,看胡子的目光,主意倒上来了:成不成我都只闹一场吧,反正让你们交易不成!于是退出,其时躲过小榕树的目光,冲胡子挑衅地笑了一笑,出去了。
一出去,兆学疚悄悄拉了一心,道:“一心,咱都是弟兄吧?哥哥有难在这里,你得救你哥哥一救。”
一心再天真再能干都还是个孩子,最吃不得软哄,当下一心昂然应承:“当然,谁欺负你来?”
这时胡子出来,径直奔兆学疚而来,兆学疚本也有五分惧他,此时更做作了十分,一发躲到一心身后,道:“这胡子曾杀过我两次了,一次是伏翼救了,再一次吃柳生救了,刚追到里间,看老大在又不敢动手,现在就咱们两个,他欺你是个孩子,罩我不住,定要与我为难。”
一心打量着胡子,胸有成竹地道:“不怕,这胡子只是个剑道高手,拳脚工夫倒也不硬。”
兆学疚喜道:“兄弟,正是如此,你按住他的手,打他的脑袋……”
胡子本不欲动手,只打算震慑一下出气,不料,兆学疚竟当面论及自己的耻辱,不觉大怒,拔剑就冲了过来。一心虽也知道对付这类人的关窍,但无奈临敌经验不够,加上那胡子两次吃亏,已经有了戒备之心,故而先发制人那一招不再管用。胡子的剑势如狂风骤雨滚将入来,一心没有武器兼且得顾住了兆学疚,只躲遮间隔甚是吃力,幸而动静太大,田中龙一和小榕树忙从里面赶将出来,喝住了胡子。
一心一张小黑脸红着,却是羞的。他想自己刚进妆园,兼且在兆学疚面前放下了大话,却被胡子赶得狼狈,恐日后被人看不起,这份儿就丢不起。于是一心走到胡子跟前,抬头藐视着他,随手拿过一个轴胎,当头一敲,轴胎在头上碎开,一心摸摸小光头,看着胡子血染绷带的脑袋,十分好笑。兆学疚一发凑上来,与一心一起冲胡子讥笑着。
胡子只气得全身都抖,却不敢违了田中龙一的令出剑雪耻。
这时,小榕树和田中龙一却只看着那一地碎瓷,惊得全身都抖。半晌,田中龙一只冷笑着,冲胡子喊一声:“我们走!”
兆学疚不明所以,想问,却被小榕树发青的面色吓住了,随他的目光去看那一地碎瓷,忽然大悟失声:“这是……”
一心且不知道自己砸的正是那价值不菲的龙尊轴胎,看两人脸色凝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