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园的月牙门压根就没有门,永远是洞开的,兆学疚一头冲到妆园前,刚要踏进去,伏翼也是个知机的,急叫道:“别进去!”
兆学疚一惊,想起昨天的窘惊,心有余悸,连忙停了下来,就站在门口怒而大叫:“小榕树,你出来!你给我出来!爷要跟你单挑,和你决斗!”
兆学疚叫了一阵,压根儿就没人理会,甚至连大杂院里的灯也没有多亮一盏,妆园里只亮了门口小屋的一盏灯,里面不紧不慢地传出“咯吱咯吱”削木头的声音。兆学疚嗓子都哑了,伏翼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站着,这时,咯吱声停了下来,片刻,一杯茶水递到了兆学疚面前,兆学疚傻了,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那做木工的戴门子站在妆园门口,长裙曳地,简直不见鞋面,显得有些鬼魅,但她的表情很实在,精明而实在。她怜悯地看着兆学疚:“喝吧,喝吧,看你,声音都哑了,都深夜了,我也该睡了,你要不嫌弃,我把我的凳子搬出来你坐着喊,能省点劲儿……”
兆学疚傻傻地一气灌完水,疑惑地问:“你是谁?也是小榕树的人?你把他叫出来吧!”
戴门子摇摇头:“大家都叫我戴门子,我是看门的,只管看门,不管叫人。”说着戴门子拿回水杯慢慢地往里走。
兆学疚大急,又不敢追进去,只站在门口大叫,叫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得冒烟儿,也火得冒烟。
这时,戴门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院子里飘过来:“没用的,不会有人出来跟你打的,你想想,狮子会答应老鼠的挑战吗?不会,因为狮子赢了也会被人取笑,说他跟老鼠打了架了,而老鼠却可以炫耀,自己向狮子挑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喝过洋墨水的人怎么就不懂呢!”
这不是三不管版的伊索寓言吗!兆学疚完全傻了,站了片刻,在伏翼的劝告下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这时,一堆烂柿子臭鸡蛋不知从那里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伏翼躲得快,但兆学疚就没有好运,脸上直接开了花儿——抹一把脸上的脏东西,兆学疚恶狠狠地笑了,笑得伏翼直打颤。
一走出大门,两条大汉迎了上来,兆学疚也自主动迎了上去,道:“带我去见秋老虎吧,一切就按他说的办!”
伏翼呆住,嘴唇动了动,看着兆学疚小分头上的柿子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事儿就这么闹开了,还是得按江湖规矩解决,秋老虎和小榕树已经定下了战局,群架的地点就在三不管。
由于提前“知会”过,一条街都没有闲人,各家商会门都好好的关着。两伙人杀气腾腾地往街心拢近,伏翼跟在兆学疚身边,只忧心忡忡。
兆学疚走在秋老虎身侧,手里捏着大砖头,眼睛死死盯着对面最前面的那个人,嘴里却低声威胁伏翼:“你这会儿要是跟爷说杀风景拖后腿的话,我就先叠你!”
伏翼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了。
两队人马隔了那么一米左右在老大的手势下各自站定,兆学疚不但可以看到对方的神情和武器的光,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这时秋老虎扯开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小榕树!”
那小榕树简直就一单薄少年,歪歪地扣一顶鸭舌帽,嚣张而挑衅的回了一个笑眯眯的神色:“是我。”
他年纪尚轻,但那气势派头已经十足经过场面的混混儿。但兆学疚还是无法相信他自己所看到的,因为,那小榕树俨然自己在马路上一见惊魂的美少女!兆学疚心里乱糟糟地踌躇:一直听说小榕树在三不管能一路称大是因为自称是慕容晴天的儿子,那可不也是她的儿子?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童年时那最美丽最温柔的脸时而重合在了一起,兆学疚恍然,直要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心里又是温柔又是凄然,童年时候那温暖的依恋和后来惨烈的离别时冷时热地在心中翻腾着。那正是他的嫂娘黄书盈。
而那西贝似乎还怕不够招摇,把兆学疚行李里的洋零件都在身上穿挂上,秋老虎皮笑肉不笑,瞄上了,道:“小榕树,别说我秋某人欺负小辈,要知道,你带手下实在有问题啊,我们出来混的,讲究坑摸拐骗但不偷,可你的手下连偷都犯了,这不坏了规矩了吗?”
小榕树手一摊:“有吗?有吗?谁偷了,我不用老秋你提,先剁了他的手!”
西贝忙答:“回老大,决没有的事儿!老大的教诲,兄弟们每日三省,铭记在心,断断没有鸡鸣狗盗之辈!”
小榕树拿出一支雪茄,西贝马上上前点火,小榕树喷出一口烟,悠悠地道:“老秋怕是误会了。”
秋老虎大怒,小榕树这小混混情知要翻脸,便连前辈都不叫,居然攀了个平辈直叫“老秋”,直连片刻的口头便宜也不肯亏!幸亏成名的混混儿都一样,狠毒不在嘴上。当下玉蛋儿滴溜溜转着,秋老虎冷笑:“就你身边这位,手上拿的,身上挂的,脸上戴的不都是我这位兄弟的吗?”
秋老虎瞥一眼兆学疚示意他说话,可兆学疚只管盯着小榕树发傻,小榕树又道:“西贝,有这样的事吗?”
西贝一脸忠义,俨然蒙冤的岳飞:“回老大,这都是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