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鸭舌帽，一身休闲装的那个电视台摄影师，卢佳音的父亲早已忘记。眼前这个神情有些哀伤，一脸疲倦的男子，头发精短。
“我失败了。”肖志远重复。
老人静静坐着，难得会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失败与自己的空等的失落竟有些相似。
“我没能留住自己心爱的人。”他还是无法摆脱卢佳音的困扰，好像她的影子就围绕在自己身旁。
“我试着挽留，让她跟随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我是真诚的，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想好好对她，为她负责一切，努力给她最好的。”
回想拥抱的一幕，电话里她的声音，肖志远此时的谎言是发自内心的。
“你最缺的是什么？”老人突然发话。
“时间。”肖志远说。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事实证明，假如卢佳音跟随着他，可以得到婚姻、家庭、物质，却得不到他的相伴。
他属于国家属于人民，他的信仰坚定不移，他肩上的任务光荣而艰巨、危险。
“你说是爱人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如果让你选择一个。”老人问。
肖志远是假装糊涂，说到卢佳音，他是如此的脆弱，心跳加速了。对于他，爱人、女儿都很遥远，于是他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两样我都不能舍去。爱人跟随自己，同甘共苦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路途，甚至互相鼓励顶过了备受良心指责的事件。有人说，年老的父母频繁的与子女吵架，是要分离的前兆，证明老人在近期内会去世。夫妻亦是如此，只是孩子，我的女儿，我真的希望她还好好活着。”
肖志远句句听在心里，伤感、心酸、愧疚，他很想告诉老人，他们的女儿还活着。老人停顿一下，继续说：
“我都这把年纪了，10多年等了过来，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年月？”
他转眼往右看，有个人影在缓缓靠近。向右，正是去风车花园的方向。
“我妻子来了，我今晚在这里等得太久了，肯定是担心我。”老人道。
对面路口的车灯扫过来，肖志远看清楚了老家人脸上的老年斑又多了些，他突然变得很老。上次与小字上门走访，他不敢正眼观察老人。
“我要走了，你好好生活下去吧，我祝福你。”
老人家说完，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掐熄了指尖的烟蒂。吸烟多年，他左手的食指、中指指甲变得很黄。
“又没等到吧。”卢佳音的母亲问丈夫。
“没有，她没有回来。”
“唉……”这一声叹息，是同时发出的。
“都等了超过15年了，你说我们造下的罪孽到底有多深呢？”丈夫道。
“明天，我们再去庙里拜拜。”妻子道。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一天都会重复。
声音渐渐消失，已经有两天没有休息，肖志远感觉好累好累。石凳很长，顾不及太多，他伸开腿躺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卡车喇叭惊醒了肖志远，感觉头疼，裤兜里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看夜色与月亮偏移的方向，他判断应该凌晨是3点左右。
大厦一楼左侧，有亮着灯箱的门店，靠近定神一看，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美式快餐店。
点了一份鸡翅，心乱不堪，吃了一块就咽不下去。一杯可乐喝见杯底，大口呼吸。
看到身旁的座位有人趴着睡觉，座位边有旅行包，穿着黑色短裤和波鞋。
眼皮又打架，肖志远也趴了下来。店内音乐节奏舒缓，脑海里浮现片片记忆，大脑皮层有些刺痛。
相遇、秋水、拥抱、****、****、怀孕、桂花……一切是这么神奇，带着烦乱的思绪，他再次进入梦乡。梦里他感觉有一双熟悉的手在抚摸着他的发梢，指尖轻柔，有些酒气，他努力的睁开眼。
浑身酒气，脸颊微红，可字朝霞并不醉。对于喝啤酒，她只要不停的上卫生间就不会醉。凌晨五点钟，她从三合营附近的一家酒吧出来。
感觉腹里空空，便朝着快餐厅前进。精短的头发，加上他这身板，她一眼就能认出是肖志远。
她静静坐着，抚摸他的头发，有些油腻，整个人散发着汗味。
肖志远有了知觉，警觉的抬眼一看，惊讶的看见小字在啃着一块鸡翅。
“天啊，你会在这里？”
“说好了，我可不是专门寻你来这的，纯属偶遇。缘分啊！”小字继续专心吃鸡翅，剩下最后一块。
“几点了？”
“5点多了。”
肖志远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扩胸动作，手指关节发出哒哒声响。
“你开车没有。”肖志远问。
“出来喝酒，从不开车。”小字答道。
刚擦嘴，她又跑卫生间了。肖志远揉了揉眼睛，站在快餐厅门口等待。
有力的手，肖志远牵着小字穿过了广场，坐上了夜班的士。
“